第719章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触觉和听觉的感知，还是源自灵魂的本能——它们给出的答案截然相反，他一时间无法判定他该相信哪一个。
烈焰主宰微微定神，没有直接回应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女”，而是转向男性声音传来的位置。
“这里出现过一个恶魔裂隙，是二十多年前的同一处吗？”保险起见，他决定多寻求一些判定依据。
“少女”在所有人不曾发现的阴影中勾起唇角。
——问吧，继续问下去，他得到的答案只会更有利于他获得不死鸟的力量，因为骑士们早在昨晚的篝火舞会上就被灌输过许多半真半假的答案。
他已经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很久，从派人悄悄混进丹特城打听情况，到往返红石城摸清烈焰主宰的行踪，再到和海妖配合及时将裂隙收回……无论是哪一种被他想到的事，他都花了很大功夫确保它们毫无错漏。
事实也是如此，不用他多费口舌，圣骑士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他们和恶魔作战的经历。
“我的灵魂被恶魔权能污染过一次，真是难缠！”
“还有那种会腐蚀兵器的腐蚀魔，太难对付了，我为了对付那个大家伙，连着用坏了三把武器。”
“放心吧，这里离矮人地盘近，只要我们结束这场飓风，完全可以再去矮人那买一个——对了，我知道一家矮人店铺，兵器价格便宜，还是魔金属，质量也不错……”
“再累也值了啊，没有自然权能的时候裂隙就是不好对付。还好这一次裂隙魔来得不多，不然我们可没有第二个来这里帮忙的自然之心了！”
圣骑士们闹哄哄地吵成一团，这也让试图寻找依据的烈焰主宰眉头蹙得更紧了，神情间带上不耐。
“主宰冕下，正如您所说，是同一条裂隙，不过这次的裂隙比二十年前更难对付——不是因为恶魔本身，”见对方愠怒的表情，团长咳嗽几声阻止下属们继续解释，“冕下，裂隙恶魔具有影响人类神智，放大心中恶念的能力，哪怕它的本体不强，在对付裂隙魔的过程中，我们也因为内斗而增加了不少消耗。”
“腐蚀意识的能力么，看来真是那只从北境消失的……”烈焰主宰轻不可闻地喃喃说着，面上凝重之意却愈发深了，“看来是恶魔和它的眷属再次出现在这里。”
站在阴影中的少女唇角弧度愈发明显，使用艾琳身体的主恶魔也懒洋洋地勾起笑容，神情间带了些笃定与自信。
“看来……”烈焰主宰努力在自己脑中整理着，“少女”却轻声开口，试图打破对方最后的防线。
“冕下，曾有一队闯入者从北境逃离，他们带走了艾琳军团长，”伪装的少女语气迟疑，“我没有想到我会半路上碰到那个背叛者。实在抱歉，为了救下她，不死鸟的力量，我……”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维吉，”主恶魔伪装真正的艾琳开口安慰，“他们是故意让我在此前保留意识，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简直不敢去想我会发生些什么事。”
“这真是一次勇敢的救援，博鲁赫小姐，”团长激动地称赞，“看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碰到的恶魔实力不算强大的原因了，他们想找到的是一个祭品。”
“我只是做了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而已，”伪装的少女轻轻摇头，说话时语气谦虚而谨慎，这让真正的维罗妮卡更加绝望了。
伪装成她的人在烈焰主宰面前构筑出一个精密的谎言牢笼，牢笼上的每一条铁网都似不经意而为，却偏偏造出了几乎没什么漏洞，半真半假的谎言陷阱。
等到卢西恩赶到这里，他真的能走出陷阱，判定出真正的她其实是被绑在祭坛中间的祭品吗？
想想这个，维罗妮卡就又开始绝望了，因为烈焰主宰沉默的时间已经长到远超所有人想象。
他挺直了脊背，右手拇指不停摩挲着衣袖，紧抿的嘴唇让他看上去更加苍白和痛苦。
狂风吹断了旁边的一棵巨树，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在巨响中倒在祭坛一侧，距离祭坛中央仅数米距离，圣骑士们紧张地叫出声来往反方向躲避，烈焰主宰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只是像方才那样皱紧眉头。
“主宰冕下，您放心，您要我完成的事情我都完成了。”眼看着飓风更急，有着魔法阵保护的祭坛中心也吹起狂风，伪装的少女伸手搀扶着，带着对方找一处背阴地躲避，
下一秒天地颠倒，刚刚碰到对方身体的“少女”突然被强者伸手按向地面。
烈焰主宰用尽全身力气扼住“她”的脖子剧烈喘息着，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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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盗火者（119）
烈焰主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兀地做出这样近乎自保的动作。
这行为完全出自本能。他的认知被彻底割裂成两半，熟悉与陌生的感觉交替闪过，被他压在地面的少女也在不停挣扎着。她应该是被他吓得哭出来，但他却没有感觉到她的眼泪带来的微弱凉意。
那女孩应该是很少哭泣的，更是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摆出这样脆弱的模样，他是不是真的把她吓到了？
烈焰主宰慢慢松开手——他其实也没什么真把人掐死的力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哭了。这个答案应该是肯定的，那些骑士习惯性地想要保护无辜女孩，他就是被认定为对女性造成伤害的存在。
怜惜女性的日常教导超越了对他的恐惧。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过后，他被骑士们强行拖到一边，扼住少女喉咙的手刚刚松开，她就爆发似的哭泣着，断断续续地小声说些什么。
“主宰冕下，您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身边一阵衣袍簌簌，还有几声铁制靴子踩过石板的响动。
她应该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或是被一位骑士扶起来，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这样的行为。
说他被本能控制，她会让他感到不适么？这样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突如其来的恶意从何而来。
他沉默地坐在地上，许久不曾移动过身体。
“主宰冕下，我们不得不对您做出冒犯行为——您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位可怜的淑女，这在骑士守则中是必定要被阻止的罪行，”陌生的男声响起，他的耳边也传来一阵嘘寒问暖的声音，伴随着少女的应答和解释，这让他的情绪更烦躁了，数次尝试开口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没关系的，各位不要为我担心，”少女柔弱的声音响起，解释到后来，她似乎拉住了对方的衣服或铠甲，“冕下的行为一定有他的原因，是我不小心靠得太近了，这不是他的错，是我……”
“这也不是一位强者暴力对待淑女的理由，”另一个更年轻的声音传来，“博鲁赫小姐您放心，强大不意味着一切，我们绝不会坐视违背骑士守则的事情发生，哪怕做出这些的是一位强者。是您和您队友的慷慨让我们有了一处避风之所，我们简直无法言明对您的感激之情。”
“谢谢各位，我没有大碍，还是审判的事情更重要，这些还要麻烦主宰冕下拿个主意。”少女的声音很快传来，些微的不确定感从话音中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