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怎么回事?”小白震惊了,好像这喜欢并非在这短短的半月生出,而是伴随了他很多很多年岁。
  可小白知道,宿主到来之前,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故事”。
  情不知所起。
  朝笙眨了眨眼,说:“同喜。”
  “师兄。”
  谢玄暮长眉微挑,忽然想起来,他的师妹从来只称呼他的名字。
  幻境里面,声声“兄长”“哥哥”,却唤了那么多年。
  他的眸光柔和得一塌糊涂,他还尤自觉察不到。
  劫云退去,天地间磅礴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濒死的邪修终于获得片刻喘息,他怔怔望向那两个修士。
  那个幻境,曾杀死过五个洞房花烛时里的新郎。
  幻境之中,他们通通变成了“李慕生”。
  有的人选择与“阿昭”双修,夺取灵力,有的人选择将“阿昭”献给白瑚,沦为走狗。
  无论怎么选,没有一个人舍得长生大道的诱惑,走出那个幻境。
  一如从前的他。
  邪修仰面,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他知道,这是那柄神武的剑意所带来的。
  那一年,横越南洲,他也看了这样一场雪,而后送他的阿昭作了别人的新娘。
  换得丹药,入了筑基,又听闻她的死讯。
  枭首剜心,夺人气运,无非是想让死者生,说声抱歉罢了。
  若她愿意让他弥补,堕邪魔背杀业,也在所不惜。
  他欠她的。
  白雪茫茫,盖满他伤痕累累的残躯。
  待到谢玄暮和朝笙过来时,这邪修已彻底没了气息。
  青年抬手,灵火燃起,残留的黑雾连着邪修的尸身,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仿佛不曾来过。
  “回去吧。”谢玄暮说。
  朝笙望向那渐次熄灭的灵火,忽而道:“还不知他为什么要杀人。”
  幻境种种,历历在目,她问:“师兄,你那时又为什么要杀人?”
  她澄明的眼神如镜,映照着谢玄暮的私心。
  要如何答——
  说“我以为我是‘李慕生’,不愿妹妹嫁给旁人”?
  ——妹妹嫁旁人,与兄长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心骤然牵痛,元婴已成,朝笙确确实实,要嫁旁人了。
  可那淌满掌心的泪水,分明是为他而流。
  从未生出的期待无声疯长,谢玄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轻声问她:“那你呢?”
  以血为墨,绘焚天的烈火,杀尽整座白家,又是为了什么。
  雪仍落着,他的呼吸都慢了。
  而少女静静地望着他,字字清晰地回答:“为了你。”
  第227章 师妹x师兄(19)
  师妹(19)
  纷纷扬扬的雪落在青年的肩上,有些融化了,化作凉意渗入大红的喜服。
  谢玄暮不忍拂去,只低头看向这双动人的眼睛。
  曾隐忍不语,曾长夜孤坐,翻来覆去,被自己的私心折磨。
  幻境之中,宁愿蚍蜉撼树,也要将她带走。
  他的答案其实昭然若揭。
  得她的泪水,得她这三个字,是否就足够?
  谢玄暮抬手,将朝笙被风吹落的乌发一点一点拢到耳后。
  因是成亲,假扮新娘,纵然此刻鬓发散落,也比往日多了几分难得的端庄。
  青玉扳指微微擦过耳垂,朝笙听到了谢玄暮低淡的声音。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后来慢慢便疏远了。”
  “有时候,我觉得和做梦一样。明明小时候成天厮混争斗,长大了,却变成你诛邪在前,我收拾残局在后。”
  “明光峰的剑修四百零一,我几乎替每个人都收拾过烂摊子。”
  “青云漫山的弟子,都要叫我一声‘师兄’。”
  “但他们怎么能和你相同。”
  ——她只说了三个字,谢玄暮却像要把整个心肝都拿给看一样。
  给她看这些年来的寂寞,给他看这些年来的不甘。
  “见不得你受委屈,不想你过得不好。”
  尽管这提剑的剑修生来恣意,无所畏惧,世人都说她终将踏上修行的顶点,飞升上界。
  但无论她有多强大,作为兄长,谢玄暮只想永远永远都能护着她。
  幻境里以一敌百,身死道消,谢玄暮却那刻勘明了自己的道心——
  不是长生,是眼前的人。
  “我从来也只为你。”
  “但你……不必管我这颗心如何。”
  他垂眸,远山似的眉眼一片平静。
  他的师妹,纵然开了窍,动了心,又如何明白那道婚约的意义。
  师恩、宗门让她承下的,是裴若游的长生。
  “所以,师兄——”少女盯着自家师兄玉琢的面容,径自略过他最后那句话。
  剑修的直白谢玄暮早有领悟,他甚至有预感她要说什么。
  夜色深重,万籁俱寂,惟有天心的月亮照着眼前的人。
  青山迢迢,他想,就这一刻,先不顾他们在宗门的身份、责任。
  谢玄暮低头,又换回了往日的闲散从容。
  剑意引动的白雪似乎不会停歇。
  一片、两片,绒羽似的落在她的眉梢、鼻尖、唇角。
  他俯身,鬼使神差,吻住了一片雪花。
  她未说完的话因此被封上。
  “我心悦你。”
  这句话,谢玄暮很早便想说了。
  今夜,也应当是他先说。
  至于来路如何,他的道心自会证明。
  剑痴似乎被这个吻惊到了。
  她眼睁睁地望着青年与她靠得这样近。他的长睫都轻轻扫过她的眼睛,很轻,两面小扇子似的,带来一点儿痒意。
  于是她的眼睛颤了颤。
  这个吻浅尝辄止,谢玄暮表面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其实,心跳得快要出来了一样。
  待到他微微向后撤去,才发现自己的师妹一直没曾移开过眼,秋瞳如水,澄澈动人。
  “……”谢玄暮轻咳一声,“这种时候,一般是会闭上眼睛的。”
  他话本子里看到的,遂把经验分享给师妹。
  然而朝笙说:“可我想看着你。”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青年按捺住怦然的狂喜,淡声道:“那你看吧。”
  向来只凭本心的剑修反握住他,手下稍一用力,将他带低了些。
  满是薄茧的手往上,拂过脖颈上赤色的小痣,落在脸侧,带来令谢玄暮心惊的亲昵。
  朝笙亲了亲他犹带水光的嘴唇,笑着道:“师兄,你也要看着我。”
  那一声“好”似乎是压抑着从喉间溢出,他任她施为探索,自始至终,眼中都倒映着她的身影。
  白雪渐落渐无声,惟有心动如雷鸣。
  *
  骊城的事情便这样结束。
  卢盈川看着化作废墟的婚房,十分老成地拍了拍他老爹沧桑的肩膀。
  “除魔卫道,在所难免。老爹,重修我这个院子的时候,可不可以给我整个练剑的地方啊?”
  卢远鸿瞥了眼自己这毫无灵力的儿子,幽幽道:“都是十八岁,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没有在青云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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