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两公里的跨江大桥,似乎很快就走完了。
青峡江终于落在了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公交站牌在路灯下,轮廓有点模糊。
两个人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朝笙仰头,看着路灯下飞着的小虫。
冬季已至,万物俱休,只有城市里的人日复一日忙碌。
她忽然开口,声音好奇:“这些趋光的虫子,是什么?”
一年四季都在灯下飞舞着。
江暮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意外。
“冬天居然还有蜉蝣。”
他记得这是春夏时活跃的昆虫。
“蜉蝣?”长睫在灯光下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朝笙凝神一瞬,很快收回了视线。
带着凉意的指尖已经被江暮白捂热,朝笙晃了晃他的手。
“我回去啦。”
掌心仍能感觉得到她的温度。
“明天见。”他温声说。
虽然很舍不得,但确实已经不早了。
真奇怪。
还未曾知道她的心意时,就不舍每一次分别。
当她说出那些话,将手置于他的掌心之后,这样的不舍反倒变得更加的强烈。
人原来是永不知满足的动物。物欲尚可控制,感情却一心索取更多。
他微微俯首,看着她昳丽动人的眉眼,感到心跳声仍如江潮一样起伏不歇。
少年的手臂有力且炙热,他终于顺从心意,抱住了朝笙。
“明天见。”他低头,声音近得贴在了朝笙的耳畔。
朝笙的头发在晚风中轻轻飘起,蹭过他微弯的嘴角,她仰起脸,额头在他的下巴上磕了一下。
“知道知道。”朝笙笑嘻嘻地看着江暮白的下巴被撞出点浅淡的红痕,头又枕在他的肩膀上多滚了几下。
满怀栀子的气息,还有冬夜里格外明晰的热度。
江暮白垂着眼,任她这样胡闹。
不是错觉,伴生他很多年的孤独在这一刻,确确实实被眼前的人填满了。
这个拥抱格外漫长。朝笙的手轻扣住他的肩胛,感受到他心跳的震动也传递到她的胸腔。
耳旁响起了提示音,好感度离一百只差最后的五点。
朝笙在这一刻几乎也要动容,为抱着她的江暮白,为注定的分别。
但她不动声色地抬头,望向了他桃花般低垂的双目。
朝笙笑眯眯道:“喂,小江同学,再不回去,早自习不用上了。”
话是这么说,搭在他身后的手却没放开,一副“看你怎么办”的戏谑表情。
他只好慢慢松开了她,又忍不住轻揉了几下她修长纤细的手。
“明天,记得多穿一件外套。”
朝笙微微睁大了眼,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行吧。”最后她选择从善如流。
青山路的站牌下,来往的车辆终于少了许多。
他看着朝笙转过身去,溜溜达达走了几步又回过了头,手臂远远挥着,似乎又在道别。
他失笑,站在路灯下,静静地看着她走过了路口。
第167章 校霸和学霸(73)
直到朝笙的身影完全消失,江暮白才转过了身去。
夜风吹起校服的下摆,怀中的温度也渐渐空了。
他下意识地蜷起了指尖,残留的触感提醒他,刚刚他是如何牵着她的手,走过了漫长的路。
是真实发生的,她的回答姗姗来迟。
不是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
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繁华,清峻高大的少年站在路灯下,半晌,兀自笑了起来。
手机提示音忽然响了。
置顶的对话框里,朝笙的头像仍然是她张牙舞爪的蓝发模样。
“我到家啦:d。”
几乎能想到她漫不经心打字的模样。
他笑意更盛,很快地回复了她。
“我马上。”
聊天框上很快显示“正在输入中”,不必去看,也知道朝笙是准备嘲笑一番他太磨蹭。
*
冬天的早晨确实是越来越冷。
想起江暮白昨晚的叮嘱,朝笙最终还是屈服了。
她加了件外套,踩着早自习开始的铃声进了教室。
孟荀和许或正伏在课桌上找江暮白讲题,把教室后面围得水泄不通。
“我就说你公式套错了。”
“你自己再读一遍题干,这题怎么可能不是先用动能定理求出速度。”
江暮白的笔尖在草稿纸上轻叩,他已经很习惯孟荀许或斗嘴的频率,却在思索间抬起了头。
正好对上了朝笙的眼睛。
她大概又是风风火火跑上楼的,鼻尖泛着红,眼睫毛上还挂着晨雾凝结的水珠。
一双眼睛清亮且潋滟,笑吟吟地望了过来。
他眨了眨眼,昨夜那种耳尖冒热气的感觉又出现了。
“所以学霸,你觉得呢。”
孟荀十分严肃地戳了戳他。
江暮白很快收回了目光,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先用动能定理求出木块的速度,然后再用动量守恒、能量守恒联解求摩擦增加的内能。”
孟荀得意洋洋的瞥向了许或。
许或目光逡巡在江暮白和朝笙身上,没再和孟荀斗嘴了——斗嘴哪有吃瓜重要!
他收起草稿纸,颇有些怜悯地望了眼孟荀,溜溜达达回自己座位去了。
孟荀还在身后嚷嚷:“许或,物理不会的可以先来问我。”
“早啊。”
朝笙把书包放了下来,校服外套的拉链和金属的logo发出了细碎的声响来。
仍然是寻常的招呼,然而似乎有哪儿就是不一样了。
光是听到她懒洋洋的声音,就会觉得开心。
“刚刚写题不还挺快的嘛?”朝笙坐得近了些,纤长的五指在江暮白面前晃来晃去,“现在怎么一脸呆样。在想什么?”
“在想你——”他一顿,很快补充道,“今天手还凉不凉。”
“后面那句不用说,请坦诚一些,小江同学。”朝笙正色,手却落在了他的掌心,“今天很暖和,不需要天然暖手宝。”
在怼他昨天的话。
真记仇。
江暮白拿她没办法。
教室里书声琅琅,时不时响起几道讨论问题的声音,没有谁注意到教室最后面的两个人。
他微微垂眼,宽阔温暖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指尖:“可能,还是有点儿凉的。”
“好吧。”朝笙觉得睁眼说瞎话的江暮白实在稀奇,她撑着脸笑,“等手暖起来,我再去做题。”
听起来反倒是她在纵容他似的。
江暮白直接拿过刚刚孟荀他们问过的物理题:“先把题目读一遍。”
差点忘了,江暮白还答应了辅导她整个高二。
朝笙笑不出来了,极轻地哼了声,却还是把目光落在了习题册上。
*
迟钝如孟荀,终于在一节体育课上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天气冷了起来,体育课也就都改到了在室内去上。
孟荀心心念念,要在球场上痛击许或。
运动会之后,难以想象他和许或居然别了这么久苗头。不就是铅球只扔了六米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