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有血脉压制在,横就行了。”他似不放心地看了听遥一眼,叮嘱。
  “那我去……拍卖去看看。”明净道。
  听遥:“……”好嘛,又把靠运气的东西留给她了。
  听遥任命地向赌场区走去。
  穿过长廊,她将通行券放在由数道阵法覆盖的木门上。
  这大概是她见过的魔族里装饰最华丽的建筑了。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低调的金钱味。那是一股与整个魔族黑沉沉气氛都不太相符的奢靡感。
  充满了沉沦的危险。
  大厅内鲛珠点缀,呈现出一种玉色的通明感。样式也从最简单的人间棋牌再到不同种类的擂台下注,应有尽有。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最中间的那张赌桌。当然引人注意的不是赌桌的内容,而是赌桌上的人。
  面具是用上等灵石专门打造的西子色,从额间往下刚好覆盖到少年线条分明的下巴。唇角微掀,线条锋利。
  遮半张,露半张。对不熟悉的人来讲是带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
  他将手肘撑在赌桌上,薄薄的眼皮轻微耷耸,带着明显的倦意。
  指尖轻轻一推,筹码尽出。懒散又轻慢。
  不需要太近,只一个隐约的轮廓,听遥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第62章 魔君
  少年似有所察觉,眼皮轻撩,隔着段距离,眼神晃悠悠地从听遥身上略过。
  …不是谢逢臣又是谁?这类面具虽能模糊外表的特殊性,但对于真正熟悉的人是防不了一点的。
  听遥很快错开眼,并不觉得这种场所是什么叙旧的好时机。于是捏着手里的珠子,狗狗祟祟地猫在人群里,看珠子什么时候发亮把她拉进信物构成的幻境中。
  只找了半天,实在是一无所获。她又戳了戳识海中明净和血魔的小元婴,也没得到回应。
  这种识海锁链是听遥上一世在南域偷学的,无需动用灵力,只需修士间足够信任就可以达到意念想通。只要修为够,直接在识海里传输灵力什么的也不是问题。
  但对于这种信任的要求十分苛刻,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容忍其他修士侵占自己的识海。听遥之前也只试过两个人,三个人倒还是第一次,索性成功了。
  “等我一下。”识海里多出了一道不属于明净也不属于血魔的声音。
  同时,听遥也成功共感他的气息。有些紊乱。
  听遥疑惑抬眼。
  赌桌上的少年没抬眼,指尖微动,红丝绸般的细线从他指尖飞出,轻轻拨弄着赌桌上的骰子。
  一下一下,明明是极细微的声音,却牵动着场内场外所有人的神经。
  他对面的则是一位全程蒙面的青年,就那周正的姿态,听遥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大概身份——沧浪剑派内门及以上的修士。
  她凑近了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赌注能让谢逢臣如此大费周折再入魔族。
  遗憾的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只听得此起彼伏的凉气,赌注区所有的物品就已经被谢逢臣一一收入囊中。
  骰盅里,三颗六点方方正正。
  谢逢臣欲转身,却被拦下。
  对面的蒙面剑修,二话不说一剑朝谢逢臣劈来,谢逢臣后仰躲过,身后的其他客人却遭了殃,被他的剑气误伤,打飞了一片。
  “你作弊!”沧浪修士平静质疑。
  谢逢臣唇角微掀:“玩不起就别上来啊。”嘲讽意味明显。
  一个半步炼虚的修士也不知是输了什么让他如此疯狂,对着谢逢臣又是几段强劲的剑法下斩又是偷袭。地下市中不乏没有修为或是修为低下但身份高贵的普通人。场面也随着他们的打斗越来越混乱。
  听遥没忘记这是魔族的地盘,几次想拉谢逢臣跑路却都有意无意被撞开。且往她身上扑的都是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谢逢臣体内的气息越来越不稳,魔气逐渐将体内的灵力侵蚀。听遥试图给他输送灵力,却在他的识海里看到了蓬勃汹涌的恶念,只一眼就让人汗毛倒竖,不适感瞬间顿席全身。
  听遥心里的郁闷气越来越深,闭了闭眼,识海里血魔和明净的回应也终于到了。
  她默念:“…就是打起来了。”
  在沧浪修士细密的攻势下,谢逢臣终于露出了破绽,被刺中了手臂,鲜血从剑尖往下低落。
  他剑势高扬,欲再次挥剑锁定谢逢臣。
  须臾间,一切气势都消失了,剑招被人徒手接住,剑气化整为零。
  泛着寒光的剑被夹在少女葱白似玉的两指间。衣袖微微下滑,露出白瘦的一截腕骨。她指尖微微用力,剑身已经开始出现裂纹。
  沧浪剑修快速将剑从听遥指尖抽出。
  众人瞠目结舌。她甚至都不是用整个掌心接的,只是两根手指。
  “前辈适可而止吧。”她淡淡道。
  睫羽似乎都凝固着一层冰,和她周身的气质如出一辙。
  剑上似乎猝了毒,谢逢臣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听那人嗓音低低地,带着些诧异,质问听遥:“你既是人族又为何要护着一魔族?”似乎是感受到了听遥指尖的灵力波动。
  听遥忍住想真实他几句的冲动,阴阳怪气:“你既是人族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在魔族闹事?头上挂的是什么脑袋啊?还怪可爱的。”她又释放了些许身上的魔气威压,否定自己人族的身份。
  他怔怔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那道身影,一如看到了多年前被她护在身后的自己。
  那是中域论道的最后一天,他实在无法控制身上的混沌魔脉,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就被中域那群大能捕捉。藏了很久的魔族身份也随之暴露。
  除关山月外的六宗上层领着门下弟子,皆将武器对准了他。问他有何目的。
  他慌乱抬眼又垂下,想在人群中找寻听遥的身影却又害怕从她眼中看到失望。
  本想束手就擒,大不了就是被关起来,他们杀不死他的。他闭了眼,欲等待七宗的审判,未曾想,被那个想都不敢想的人护在了身后。
  彼时,原本晴方一片的天空,立马被浓密的黑云替代。不断下压。
  “同为众生,魔族和人族又有何分别?百年前的仙魔大战还不足以作为惨痛的教训吗?”
  谢逢臣看不清少女的面容,只听着她掷地有声的嗓音,似风过雪松,吹落新雪,落在少年发颤的心尖。
  一簇一簇,一颤一颤。
  娉婷身影直挡在他的身前,肩颈纤瘦却挺直。月袍翻转间,少女剑指六宗,问心的天雷伴随着亮白色的闪电落下,将那眼也衬得清透出尘。
  修真界的天雷是每次修士破镜才会出现的,历劫成功便是成功突破,然而也有不少修士死在那雷劫之下。
  所以对于天雷,人们向来是避之不及的,未曾想,竟有人欲以一颗无暇之心愧问天雷。
  天雷问心后,他们依旧挺立、干净。连衣诀都未染半分灰尘。这是证明谢逢臣对修真界从无霍乱之心,最有力也是最疯狂的证据。
  自那以后,关山月青瑶的名头也更加响亮,引天雷问心,惊修真界百余年从来都不只是玩笑。
  “剑都快废了,前辈还不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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