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两人的谈话在裴季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停了下来,两人的视线前后落在他的身上。
他笑了笑,上前向两人行了礼,然后将汤药暂且搁置在一旁的没用的书案上,“郎君,该喝药了。”
“昨夜郎君既然能入睡了,今晚还是早些休息才好,等习惯慢慢养成,失眠症才能慢慢好。”
说起这个,花朝朝便想问了,她看了眼王翼之后,又看了眼裴季道:“季明舟说,我能给他助眠,不知具体是让我怎么做?”
王翼则是看了眼裴季。
他家王爷的失眠症是因着心病,与南通国的一战,那无辜死去的三千亲军成了困住王爷的噩梦。
心病药石无医,花姑娘是个意外,也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但此事不该由他来说,毕竟涉及到花姑娘的清誉。
他收回思绪道:“郎君,姑娘,我先退下。”
裴季看出了王翼的考量,随着门被关上,他才对花朝朝道:“夜间同寝。”
花朝朝愣住,她疑惑地看向裴季,“你说什么?”
裴季面不改色道:“你没听错。”
花朝朝指了指自己,下意识的拉开与裴季的距离。
她望着裴季那张如常清冷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不妥当的神情,他的语气更是随意得像是与她说,今夜的月亮真圆,这样的话。
她再次确认道:“你是说我没有错听?你要和我......”
裴季看到花朝朝神情上的抗拒,表示不解。
花朝朝不是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勾引他吗?
他现在给她爬床上的机会,又何必装呢?
他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不显,道:“此事对你的清誉不妥,但目前来说你身上特殊的香味确实能帮我治疗失眠。”
“所以你可以提条件。”
花朝朝垂下眼眸,思虑起来,她自觉自己不够聪慧,但裴季想要毁坏她的清誉,大可没必要找如此蹩脚的理由来。
但这种法子确实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可裴季确实对她有恩,不仅仅是救命之恩,还有收留之恩。
名声与之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往后也不打算嫁人,就在乡下过完这一生。
治好裴季的病,裴季就会回去,她也会回到她的花宅,他们此生多半不会再相见,谁又能知道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事?
何况裴季说过,他对她毫无兴趣。
思虑完,她抬起头来,认真对裴季道:“我需要一个承诺。”
裴季放下手中的笔,对她的话毫不意外。
倘若花朝朝想借此上位,他可以给花朝朝在王府留出一个位置来,但仅是一个名分而已。
他与花朝朝对上视线道:“我一言九鼎,必定践行诺言。”
花朝朝道:“我信你,我只需此事不被钱嬷嬷他们知晓。此外,你的病好之后,我们不再相见,也算是我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第28章 答案完全在裴季的预……
答案完全在裴季的预料之外。
他拨动着手腕上佛珠,沉默半晌,再度看向花朝朝,试图看破她真正的目的,“我可许你更多。”
忠义大将军的郎君确实能给她更多的好处,但她不需要,“滴水之恩,就该涌泉相报,又何况是三条人命。”
裴季眉头蹙了一下,冷下来的目光停留在花朝朝的脸上。
他分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花朝朝的话落在他的耳畔,却在此刻觉得分外扰人,“花姑娘说得不错,待我病好之后,我们互不相欠。”
“回房,就寝。”
花朝朝看着裴季起了身,从他的举动来看,显然是在生气。
但气的是什么呢?
她不明白。
她慢上几步出了书房,在门口对上柳阳投递来的询问,她略带几分的摇了摇头。
柳阳却知道。
他听到了书房里主子与花姑娘的对话,主子一直在怀疑花姑娘是有意接近他,或许是为了上位,或许是与南通国细作一案有关,总归花姑娘的目的不纯。
眼下主子已经把话放在明显上,是想要花姑娘交代,或者说给花姑娘一个机会。
可花姑娘的态度却并非像主子猜测的那般。
她既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她对主子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而主子生气,是因为主子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至于答案是什么,他也不确定。
但他觉得花姑娘是无辜的。
不过等暗卫把花姑娘的事彻查清楚之后,一切自会明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道:“姑娘别担心,郎君没事的。”
花朝朝点了点头,她犹豫一会儿,还是迈步朝着后院走去。
*
屋内未见裴季的身影,香炉中的檀香今日换成了沉香,与昨日布局唯一不一样的点在于床榻边还放置了一张美人榻,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柳阳在靠窗的罗汉床上的矮几上给花朝朝倒了一杯茶,然后道:“姑娘,坐着喝点茶,郎君等会儿会过来。”
花朝朝黔首,在罗汉床上落了座,她端着茶盏小口小口的抿着,别扭敢渐渐冒了出来。
她想起昨夜睡在罗汉床上的事,又想起昨夜纷扰的梦。
裴季昨夜该不会和她一起睡在罗汉床上吧?
念头一出,就被花朝朝扫走。
应该不会。
裴季是个君子,做不出这种事来。
肯定是他睡在床榻上,而她睡在罗汉床上,只是助眠效果不显,今日才搬了一张美人榻放在他的床榻边。
那如果她再做那样的梦呢?
一番想来,花朝朝生了退却的念头,耳室传来的水声似乎变得有些缠人。
杯中的茶水已经见底,她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想要让心绪平稳下来。
奈何在听到耳室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时,她的身子不由绷紧,然后循声望去,见出来的是柳阳,她的呼吸得到了短暂的解救。
她看着柳阳从衣柜中拿好寝衣,又入了耳室,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说话的声音。
声音很轻,但能知道是柳阳在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再度响起,且越来越近。
这回花朝朝没再去看,直至视野所及之处窥得一抹浅青色的广袖袍衫,然后罗汉床的另外一侧有人落了座,杯盏碰撞,水声响起,然后是吞咽声。
屋内的尴尬宛若凝固的冷空气从花朝朝的脚底蔓延开,爬上四周的家具,再覆盖上房梁,直至将花朝朝彻底包裹在其中,喘不过气来。
她暗暗吐出一口气,劝说着自己还有一夜要度过,总不能就这般僵持着,毕竟是她自己应下的。
她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方抬起头想要打破这层无形的尴尬,裴季已经站起身,朝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