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可是师姐,你这样也许的确能将灵珠子从天牢救出,却要害他死在红莲业火里了。”
  “你说什么?”戚妜震惊地睁大眼睛,本能就觉得他是在说谎,“他怎么会和红莲业火扯上关系?”
  “如果我没猜错,师姐应该只知道灵珠子是红莲选中的人,但却不知道这种选择意味着什么。”
  开始放烟花了。
  大片灿烂摇曳的花朵在空中不断盛开又凋零,火星穿破空气上升带来的刺响落在茶铺过于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扎耳。
  戚妜甚至觉得这种针扎感正在一点点蔓延到自己的全身,让她既恐慌又不舒服。
  面前的荧惑还在微笑着,一字一句告诉她:“那意味着,他将接受业火折磨,直到烧毁原有的血肉之躯,再从火焰中化形,成为能够调用红莲神力的战争兵器。”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或者熬过业火焚身的考验。”
  戚妜彻底僵在原地。
  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思绪都和窗外不断消亡的烟花一样,仿佛彻底死去了那样没有任何反应,也想不起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在说谎……”她反驳,声音是那么软弱无力,连她自己都能听出来。
  “我知道师姐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我的,所以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荧惑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当然,如果师姐真想知道所有的事,大可以去问问我们的师父,或者……你的阿母。”
  “你可以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你可以唤醒红莲,你阿母却不能?”
  “我父神如此在意被红莲选中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师姐,你当真一点也不想知道吗?”
  第75章 身世
  九皇子。
  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这么称呼他,言语中总是充满恭敬与畏惧,望向他的眼里也必定带着艳羡或图谋。
  从无数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里,他能看到自己的模样——以神罚之星荧惑为名,太若灵族最具灵力天赋的皇室血脉,帝赦元尊最小的孩子,白泽的关门弟子。
  可唯独在父神帝赦眼里,荧惑看不到自己。
  因为自他有记忆起,帝赦的眼睛就是那样混沌无状,无喜无情。像是被红莲业火焚烧后的垂死宇宙,荒芜到没有半点生机可言。
  那样的眼睛里是不会映照出任何东西的。
  当然,也包括他。
  也每次只有在帝赦温和呼唤他名字的时候,他才能确定,父神是真正在注视着自己。
  所以,他喜欢听父神叫自己的名字,就像平凡人家里的父亲呼唤自己唯一的孩子那样。尽管这个名字的寓意并不太美好。
  但父神告诉他,他是在双阳年惊蛰丑时出生,如此命格罕贵,自然是天降不凡。以神罚之星为名,是寄望于他将来能够为太若灵族光复往日辉煌,带领族内生灵永世兴旺。
  “就像涅火红莲一样?”荧惑天生聪慧,基本已经猜到了帝赦还没说完的话。
  “就像涅火红莲一样。”帝赦笑着摸摸他的头。
  可红莲和神罚之星有什么联系呢?
  荧惑还是不明白。
  “因为红莲一旦开放,就会带来焚尽世间一切罪恶的业火。”
  帝赦回答,语气轻轻的,似乎是在不断回忆和沉浸着享受什么:“那是真正的神罚之火,足以涤清寰宇,重立新规。”
  他说这话时,是微微低头看着荧惑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是对自己的孩子抱有厚望的期待模样。
  可荧惑却本能觉得,帝赦其实并没有真正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而是在透过他的躯体注视着别的什么东西。
  那双混沌无状的眼睛里有无数种他看不懂的奇异光彩。
  于是他问:“父神,为什么我们的眼睛不一样?”
  帝赦停顿半秒,神色如常地笑着对他说:“因为父神曾经不小心犯了一个错误,受了伤,所以付出了本该和你一样的眼睛作为代价。”
  “会很疼吗?”荧惑睁大眼睛,小心翼翼伸手去抚摸帝赦的眼睛,很心疼自己父神受伤。
  “会。”
  他收回抚摸在荧惑头顶的手,转而用指尖擦过荧惑清亮双眼的眼尾,慢慢回答:“一直都很疼,到现在也很疼。这种疼也是在警醒父神,需要时刻为当初犯下的错误惋惜,不可重蹈覆辙。”
  “那要怎么才能让父神不继续疼了呢?”荧惑急切追问。
  帝赦仍旧笑容淡漠。他的思绪好像又漂浮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还得再等等。”他这么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还要等什么呢?荧惑还想问,但帝赦已经将他从膝头抱下来。
  他知道,那意味着父神要去处理公务,不能再陪伴他了。荧惑只能告退。
  他回到自己寝殿里翻看着前两日便已经看完的古籍,然而没过片刻便觉得实在无趣,于是趁侍从不备偷偷溜出殿外,到千禧城里去独自游玩了半日。
  回来时,荧惑遇到正在焦急忙慌着到处寻找他的许多侍从们,其中还有从小就被父神指派在自己身边,负责仔细照顾他的近身护卫,裘照。
  一想到要被裘照追着诉苦,他这样一声不吭溜掉会让大家有多担心,荧惑就觉得无比头疼。
  他索性绕开那群正叽叽喳喳着四散找人的侍从,转而一路躲进了帝赦的书房里。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但也确实很少能来。因为帝赦有命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靠近和进入这间书房。
  甚至小时候荧惑曾经因为好奇而独自接近过一次,结果却被帝赦发现,意料之中地得到了严厉惩罚。
  但那并没有让他从此变得畏惧,反而对这间神秘的书房更加好奇。
  门上有帝赦设置的禁制,其他人是绝对无法打开的。但对荧惑来说,那并不是什么阻碍。他是帝赦的血脉,自然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这里。
  因此有时候荧惑也会忍不住好奇。在明知道其他人无法接近这里的情况下,帝赦仍然一遍遍强调书房禁令的原因,到底是为了警示其他人,还是警示荧惑自己。
  禁制图案在青蓝神力的注入下逐渐淡去,荧惑满怀好奇地推门走进去。
  里面和印象中的一样,摆满各种珍奇古卷,放着锈有烈焰红莲的玉质屏风。书房一角放置着曲脚鎏金的香炉,燃烧的沉香木与其他灵植在里面散发出袅袅白烟,特殊的淡香味弥漫在房间的每一寸角落。
  阳光穿过朦胧香雾与层叠随风飘舞的帷幕,倾洒在光洁地面上。乍一看让人以为是地上开出了大团金莲般的花朵。
  荧惑朝里面走去,掀开一层层的帷幕。风声夹杂着歌伶与鸟雀的婉转妙音,从宫殿外时有时无地传来,回荡在寂静无比的书房内。
  一种违背父神命令的愧疚感,和挤压许久的好奇心正逐渐得到满足的喜悦共同冲击在他脑海里。
  不知怎么的,荧惑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师父白泽曾评价过他的一句话——“根骨奇佳,然则心性不驯。倒是和圣尊您当初真的完全一样啊。”
  帝赦听完只是笑着。
  这时,荧惑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正在轻声哼唱着什么。
  又婉转,又空灵,落在空气里就像是有羽毛尖擦着耳朵微微抚过,带出一阵不自觉的隐秘战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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