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倒是戚妜在等待一会儿后先忍不住:“阿母,没别的要说了吗?”
“你还想听什么呢?”斓彩温柔笑着看着她,“我说了,不管是灵识修习也好,还是其他也好,我都只希望你能高兴快乐,别的都不是那么重要。”
听到这话后,戚妜彻底放下心来,同时也格外感激于母亲对她的包容。
于是,她很快挪到斓彩身后,一把抱住母亲蹭了蹭,眉开眼笑地撒娇道:“谢谢阿母。我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阿母都会是最疼我的!”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斓彩抚摸在戚妜头上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又紧接着伸手将少女抱在怀里,一遍一遍摸过她的长发。
第二天天还未彻底明亮,照例是铺就朝霞的时刻。
夙辰仍然没有出现。
看起来他似乎昨晚一整晚都不在,这铱椛倒是自戚妜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斓彩将最后一缕光辉放生到银河中,再次看了一眼明月沉落的方向,似乎在犹豫和担忧着什么。
她坐在朝霞最灿烂,初阳即将升起的地方。过于浓稠的光芒让戚妜很难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今日你先回去吧,我把蓄光壶和衣裳洗干净再走,刚才不小心碰到银河里的月辉了,得先弄掉。”斓彩这么说。
戚妜说着她的话看去,确实看到一片银亮的光色正沾染在斓彩的素色天衣袍摆上,像是一层纤薄闪烁的鳞纹。
可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以往衣服碰到星辉月光的时候,斓彩都是不会在意的。
她有种感觉,母亲可能是在等着金乌明煌的出现,然后向他询问关于夙辰为何昨夜没有出现的事。
意识到这点后,戚妜虽然略感惊讶,但也并没有多问什么,只很快答应下来,然后唤着苍鹤将她带离了银河源头。
穿过层叠丝絮般轻薄潮湿的云彩,戚妜很快便看到了自己的家。被簇拥在霞光中的朝暮林里,像是漂浮在一片波澜起伏的金色海洋里那样。
她在苍鹤敛翅停下后轻巧一跃便跳下地,边随手拍了拍裙边与发丝上勾挂着的细碎金色树叶,边朝宫门口走去。
抬头间,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蓦地映入眼帘。
她愣得停住脚步,耳边满是风吹林叶的沙沙声,阳光摇晃着满眼树影婆娑横亘在他们之间。
灵珠子寻着忽然停住的脚步声转过身,看到正望着自己有点发愣的红衣少女,浅浅一笑:“看来时辰正好。”
“灵珠子?”她眨眨眼,满眼的不可置信,以及随之而来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昨日你不是说,军营应该与外界很不一样吗?”他语调平静地开口,嗓音清越如旧,“确实是很不同。”
戚妜被他这句话弄得有点迷糊,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他特意跑一趟过来解释的,也只能顺势回应一句:“啊,确实,我想也是。”
接着便是突兀的沉默。
光与风与万物都在此时逐渐苏醒过来,眼前的少年却还站在屋檐的阴影处莫名地安静着,连落叶从晨光中飘零,跌落在地的声音都是如此清晰。
“那个……”
“我是想……”
同时开口的两人皆是一愣,彼此都不太自然地眨眨眼。
太阳从群山背后升起,吐露出的热烈曦光将戚妜的耳尖映照得微红。
然后,她听到灵珠子再次轻声开口对她说:“其实也是因为听你昨日的话,像是心有好奇。正好我今早要出发去军营里,所以想来问问要不要一起去。”
“去军营?”戚妜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可是那不是闲人免进的吗?要进去的话,一定得要……”
“特令。”灵珠子接下去,“是这样。”
“那……”她刚张口,然后又想起来,面前这个少年就是火行军的统领,特令当然也就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只是,戚妜没想到自己一句随意的感慨会被对方当了真。
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心里顿时浮涌上来的究竟是什么感觉。像是无数气泡从海底欢腾歌唱着窜起来,每一个都包含着一种细腻微妙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根本难以分辨。
她看着不远处少年的眼睛,那种被阳光映亮后的珍贵琥珀色,朝他点头答应道:“好啊。一起去。”
第65章 生辰
太阳升起来了,醇厚明灿的光辉从云层背后吐露出来,焚尽最后一丝夜色,流泻了满地发亮的金黄。
晨训的前奏号角声从瞭望台上传来,惊起许多林间初醒的雀鸟群四散飞离,空气里还残留有昨夜浓郁的露水气。
换值的守卫军们在城墙上做了交接,尽忠职守地站在瞭望台上俯瞰着营地前方。清晨的丰沛阳光逐渐将面前那片苍翠茂密的森林照亮,也映出了两道正在不断朝营地大门靠近的年轻身影。
身穿白衣的那位是个高挑少年,也是守卫军们很熟悉的人,火行军的新统领,曜家新家主,灵珠子。
而与他并行在一起的则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红衣少女,生得副白净清丽的漂亮模样。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灵动惑人,明艳非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在夏日里盛开的团簇朱红花朵,或是秋日里的一抹艳色霞光。
很快,大门在二人面前缓缓敞开,露出了里面宽阔整洁的操练场,十余盏燃烧着祭火的巨大铁质烛台列队森严地排列在两侧。手持长矛利器的守卫军们顺着索梯列队而下,对着灵珠子齐齐下跪行礼,从声调到动作全都统一得不可思议。
在听闻这个与灵珠子同行而来的少女竟是斓彩上主的女儿时,他们更是一起愣了愣,接着又迅速朝戚妜行礼问安。
“跟我来吧。”灵珠子说着,抬手示意面前的守卫军将营地大门再度封锁,然后带着戚妜朝里走去。
穿过那道厚实的深灰色围墙与半片洒满阳光的森林,外面便是繁华安泰的千禧城。因此从实际路程上来看,两者相距其实并不远,可当戚妜刚一踏进这里时,便感觉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且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太规肃了,而且极为整洁简练。
入目所及的全部,大至那座位镇中央的主帅营,细至空旷操练场的棱线交界边缘,皆是涂以单调又冷淡的色彩,连一丝可以用作放松的鲜活装饰都没有。
周围时不时有披甲跑过的兵卒队伍,清晰整齐的甲胄摩擦声下,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此时的山间并没有风,森林也同样沉默地簇拥在这片营地周围。茂密树冠连缀成一片深青色的海,看起来有种被这里的严肃氛围给同化了似的森冷压抑,一丝颤动都不见。
站在观礼台上,戚妜看到操练场上已经站满了列阵整齐的五行军们,听到灵珠子三言两语为自己解释了这片营地的由来:“数百年前,这里原本只是一处用作欣赏千禧城风貌的闲暇之地。后来因为新神族在三百年前发起的一次攻城之战,给城内生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所以,五行军便将这里重建成为了一个临时性营地,且总是留有兵力看守,以此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
戚妜点点头,看着少年在晨光中格外漂亮的侧脸,问:“你会经常来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