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青川君叹息着回答:“需要将他交换给你的那样东西取出来,暂且放回他身上。”
“那好。”
完全没有询问一旦取出来自己会怎么样,叶挽秋直接点头同意道:“烦请天尊,各位古神,还有爷爷,帮我将那东西取出来还给哪吒,让他能马上好转起来。”
太乙天尊安静注视她许久,淡淡笑着道:“放心,有我们几个在,你们都会没事的。”
她再次点下头,走过去,和哪吒面对着盘腿而坐。
数道神光徐徐蔓延开,将两人层叠包围住。
这些光辉犹如万千起伏的萤火,在浓重粘稠的黑暗中拨开一丝寂静的明亮,也让哪吒混沌不堪的意识终于能够得到一丝喘.息。
他试图睁开眼睛,但身体不听使唤。业火正在啃食他不完整的身躯,胸腔里的本源灵珠则在拼命试图将他修复如初。
持续不休的毁灭与新生令他痛苦不堪,直到有一团柔和的金红光辉骤然蔓延开。
仿佛枯木逢春,残玉回满。无数年前丢失的那颗心又跳动着回到面前,捧出大片灿烂盛开的花朵,生机勃勃。
在一切光与影与花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红衣,轻盈窈窕。
“仙箬?”哪吒认出那个背影。
对方回头,朝他笑着伸手:“红莲,你回来了。”
说完,有着和叶挽秋同样容貌的少女又眨眨眼,仍旧笑着说:“或者,我也可以叫你,灵珠子。”
她伸手牵住哪吒,指了指他们的脚底。
浓重的黑暗一点点褪去,无数被埋没已久的记忆终于浮现而出,重新回到他脑海里。
“我等你很久了。”她说。
“你也等了我很久。很快,你就会想起一切了。”
第59章 初见
当世界刚从那片包裹着它的母体混沌中诞生时,各界并非如同后来那样彼此分离,泾渭分明,而是像许多块将化未化的冰雪一样,彼此之间略有交叠地挤在一起。
各族生灵们因此也很容易就能从一方领界走到另一方土地上。族群间大大小小的越界冲突时有发生,但唯有太若灵族的疆域极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时候,太若灵族是万族之首,是世界中心,是一切欢乐与吉祥的诞生之地。
他们的都城名号千禧,凡是曾有幸能一瞥它曾经风采的生灵们都会说:“那是一座完满无缺之城。苦难只会出现在戏剧与乐舞中,泪水只会因喜悦而流”。
这就是千禧之城。
曾经的千喜之城。
……
尽管距离乐舞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但为了确保不会错过任何一点精彩表演,戚妜还是很早就和女伴们一起出发了。
临走时,她对着铜镜梳理好头发,戴上前两天新得的那条莲花眉心坠,转头朝向母亲斓彩保证,自己一定会在日落晚霞出现前赶回来,不会耽搁每日铺就晚霞的重要时刻。
说完,少女欢快地跑出门去,一身红衣红裙舒展如鲜艳的枫叶乘风飘远。细白手腕间的金色腕铃叮当作响,洒下一路清脆音符。
祭祀乐舞的表演地点理所应当在千禧城内,距离戚妜家所在的栖霞山并不太远。
这并非她第一次来到千禧城。但每次,她都会被这座用金玉灵宝与各种奇花异草所精心装点着的繁华都城惊艳到。
不过今天,她有更期待的事。
所以在经过那些泛着银辉的水晶亭桥,跑过两旁开满花朵且流淌着精细日光的天石台阶,听到耳边传来歌伶们那优美动听的歌声时,她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停下来驻足观赏,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不远处最热闹的场所,祭祀乐舞的表演地。
这是百年一次的盛大庆典,所有生灵都在翘首以盼,期待着下一个百年的平安吉祥。尤其在如今太若灵族与其他族群战事不断的情况下,这样的庆典显得尤为重要,也象征着普通生灵们的祈愿。
眼看着朝那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两个同伴开始着急了,催促着大家快点朝前跑:“不然我们就找不到一个适合欣赏的好位置了。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一想到可能会像上次那样只能可怜巴巴地守在外面,除了周围人的背影什么都看不到,戚妜跟她们一样着急,但也更能沉住气一些。
不多时,她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尚未被占领的好地方,旋即招呼女伴们一起过去。
落座后不久,祭祀乐舞就开始了。
大家都屏气凝神张望着那中央的无数技师与舞姬们,看着他们整齐围绕在祭火周围,站在绘有红莲图纹的祭台上,用一支支精彩绝伦的舞蹈与弦乐,将无数过往的恢弘历史展现在众生面前。
戚妜喜欢这种乐舞表演。
它们中大多包含着极为浓烈的情感与瑰丽壮阔的故事,都是不曾出现在她真实生命中的,却也恰恰因此而显得格外令人向往。
尤其是那些不计代价的,哪怕用尽一切生命的光与热都一定要与所爱之人相遇厮守的爱情传说,在同行女伴们之中更是永远都会掀起心澜的绝佳话题。
因此在乐舞即将进入尾声时,戚妜意料之中地听到了身旁一位女伴的真挚感慨声,甚至还夹杂着清晰的低微啜泣:“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真是太好了,这就是幸福最好的样子。”
其他女伴们纷纷红着眼眶表示赞同,然后开始说起自己曾听过的其他传说,大多都来自于她们母亲的讲述。
见戚妜没有说话,一旁的女孩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呀,戚妜?”
戚妜这才回过神,笑着回答:“不是的,我只是看得太入神了。”
而且也莫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斓彩。
印象中,母亲好像就从来都不曾会为这种看起来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有任何触动,更不会给自己讲述这种故事。
每次戚妜兴冲冲地和她分享自己从女伴们那里听来的各类传说时,斓彩多数时候都只会淡淡一笑,偶尔也会评价道:“若真是这样一段需要某一方或者双方都作出巨大牺牲的缘分,那和将来的相守比起来,这些执着追逐的过程都应该被称为赐福才对。”
戚妜不明白她的话。
彼此相爱却被无数外力强硬阻挠的感受是多痛苦的折磨啊,为什么母亲还要称它们为赐福呢?
她再追问,斓彩却闭口不言了,只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再不着痕迹地将话题略过去。
这种沉默让戚妜感到好奇。
正想着,身旁女伴们的话题已经从乐舞本身发散到了她们周围亲眷的身上——比如谁家的女儿又和谁家的哥哥成了婚。但两个新人间似乎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单纯地服从家族安排,用来巩固家族往日的地位与荣光。
这种事似乎很常见。
凡是出生在颇有声望但又不算足够显赫的家族后裔们,大多都面临着这样的命运。也许正因为如此,不少人才会格外热衷于那些遥远到不切实际的真情传说。
这时,一开始说话的女孩再次叹了口气,视线假装不经意地落在戚妜身上,半是艳羡半是失落地开口道:“要是我也能做斓彩上主的女儿就好了。既不用担心将来的婚事,又能拥有无尽的寿命和漂亮得多的容貌,谁见了都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