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请三太子放心。”
  医仙行礼告退,将内殿大门重新合上。哪吒坐在叶挽秋面前,凝起神力缓缓汇入她心口处。
  两股本该不同的神力碰撞在一起,却意外地融合得极为顺利,共同驱赶着那些积累在伤口附近,死死咬住周围血肉不肯松口的剧毒。
  霎时间,一种熟悉而过量到令人沉溺的安宁感也迅速反馈回哪吒的灵识中,拉着他不断掉进这片几乎没有底线的漩涡里,温柔地淹没着他。
  而他只是短暂僵硬一瞬,便清醒地放任了这种明明无形却又极度亲密的侵袭,自愿被它彻底包裹进去。
  过分相融的神力纠缠如紧紧交织的丝线,虚系在哪吒的指尖一动不动,缓慢而深刻地浸透着两人本该独立的感官。
  这种感受很奇特,如同一对正在不断相互吞食的阴阳鱼。彼此都交付出去一半,也得到了对方的一半。
  最开始,哪吒感觉到的是她手指上的温度。原本应该是柔软,温暖的,却因为妖毒入体而变得有些不正常的微凉,像是沾湿了雨水的花朵,鲜活而脆弱。
  紧接着蔓延进来的是她因为昏迷而不自觉放缓的呼吸,似有若无,规律而缓慢地扫弄在他鼻尖前。
  好像两个人不是隔着一段距离面对而坐,而是紧紧靠近在一起,亲昵到抬头就能吻到她安静敛合着的鸦黑眼睫,在嘴唇上留下清晰的刺痒感。
  最后是来自背上被钦原鸟蛰出的几个深深伤口,毒.液与神力不断对抗带来尖锐的痛苦,也正在延伸到哪吒背上相同的地方。
  直到妖毒终于被一点点消解祛除干净,背上原本极为强烈的痛楚正在飞快平复。哪吒轻轻松口气,然而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
  她正在经历的一切似乎也成为了他正在经历的。
  过于交.缠的感官,让哪吒很困难才能分清哪些是叶挽秋的感受,哪些是他自己的。
  但似乎分清了也没有用。
  因为它们全都扭曲融合在一起,化作一种格外熬人的丰盛,不断蚕食着他的灵识与心神,将冰冷沉寂的莲花身拨乱出不受控制的波澜。
  原本缠融的神力开始变得贪婪。属于莲花身那想要吞吃她灵识以获得最终满足的本能,再次被勾出来,并通过两人此时相通的感官而侵入到叶挽秋的意识里。
  她颤抖一下,几乎是神志不清地睁开眼睛,往日清澈的黑色杏眼此刻全是一片混乱到狂躁的欲.念。
  这种陌生的情绪像是一面镜子,清晰映照着哪吒此刻的真实感受。
  他正在经历的一切,此刻也成为了她正在经历的。
  好痛苦。
  好空洞。
  有什么不见了。
  有什么丢失了。
  找回来,填进去。
  一切脆弱的平静都碎裂在那声同时回荡在两人胸腔深处的心跳。
  哪吒想要抽回自己的灵识,切断这种互噬般可怕的神力相融,却没来得及。反而被叶挽秋忽然凑近上来按住。
  他克制着抬起头,视线骤然望进叶挽秋的眼睛,发现她看起来根本是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连目光都是涣散的。
  她的一切举动都只是受到两人感官互通的影响,在本能寻求着能够抚平那种要命的渴望与空洞感的东西。
  而比起他因为已经被烈症折磨几千年,所以已经习惯了克制,叶挽秋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无处缓解的痛苦。
  “仙箬……”
  哪吒刚开口,还没说出任何有意义的话,一阵尖锐的疼痛忽然从嘴唇上传来,是叶挽秋低头咬了他。
  温暖柔软的唇瓣相贴下,是雪白齿尖抵上来毫不留情地撕咬,试图从他这里得到可以满足的东西。
  厮磨之间,少年原本只生得一层薄红的嘴唇被咬得格外艳丽狰狞,浑身都紧绷得不像话。
  她却越发得寸进尺地将整个重量都压在哪吒怀里,想要将他彻底困住不能动,像是一只死死抓住猎物的狞猫。
  推搡间,套在哪吒手腕的乾坤圈无意间碰撞在暖玉上,发出一道极其清越的响声。
  叶挽秋被这动静弄得愣一下,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唇边连着丝一闪而过的水光,旋即又再次低下头。
  过于混乱的神志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没觉得哪吒这幅样子有哪里不对。
  或者说从一开始就都不对。
  明明叶挽秋才是失去判断力的那个,然而甘愿放任事态发展到这一步的却是哪吒自己。
  因为从她凑近过来那一刻起,哪吒就没想过要躲避或拒绝,对于她近乎凶狠的咬弄也只是接受与回应。
  向来是六界恣意张狂惯了的少年,此刻却主动收敛起所有的锋芒锐气,任由对方将他按在这方寸之间又咬又吻。
  直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灵识彻底分开,叶挽秋忽然停下来,糊里糊涂地望着身.下的人,显然还没彻底清醒:“三……太子?”
  哪吒微微喘.息着咽一下,气息凌乱地抬起手,却不是推开对方的动作,反而放在她后脑处让她重新吻向自己,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紧扣在怀,轻易翻过身。
  天旋地转间,两人一下子交换了位置。
  叶挽秋被一双冰凉嘴唇堵住发不出声音,呼吸间全是哪吒身上那种莫名浓烈起来的莲花香,像是被淹没进一整片盛放的花海里,根本喘不上气。
  混沌的神智让她反应不过来地伸出手,不知道是想抓住还是推开点什么,却被他一把扣在掌心之下动弹不得。
  混天绫浮动着自上而下覆盖住他们,带起殿内烛火摇晃,红影波澜,活色生香。
  第45章 特例
  她醒来时正是清晨,朝霞刚起之时。淡金曦光被鲛纱过滤得暗淡又柔和,恍惚还以为是在百花深的傍晚时分。
  接着叶挽秋又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乾虚宫,不由得有些困惑。
  她不是刚和哪吒他们从三危山回来吗?
  什么时候已经躺在毓华殿里,身上衣服也被换过了,还有……
  她坐起来,试着舒展一下肩背,这才发现之前被钦原鸟蜇伤的地方已经完全不痛了,应该是被仔细医治过。
  此时整座宫殿内一片静悄悄的,叶挽秋只着件浅云色单薄寝衣下床,习惯性唤了纸偶为自己梳理头发,换上衣裙,推门走出去。
  鹤童正守在门边打瞌睡,骤然听见开门的动静,立刻跳起来,看着她时茫然一瞬,然后高兴行礼道:“太华主神醒了?!太好了!昨儿个三太子来看您,天尊还说不必担心,您很快就会好,果然没错。”
  “是天尊救了我?”叶挽秋问。
  鹤童想了想,回答:“送您回来的是三太子,那时候您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三太子很担心您,每天都过来看好几次呢。”
  叶挽秋听完有点惊讶:“我这是睡了几天了?”
  “今日是第四天。”
  没想到这钦原鸟的毒性这么强。她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又问:“太乙天尊在吗?”
  “在的。主神随我来。”
  她跟着鹤童来到乾虚宫观清台。太乙正打坐着闭目养神,身旁一栏之隔便是金霞漫卷的浩瀚云海。
  听到叶挽秋来,太乙蓦地睁开眼,笑着朝她道:“可算是醒了。怎么样,还有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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