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直到半年以后,时钧亦带江乔去了滨海最大的动物园,并在驯兽表演的场馆里看见了一个用四肢爬行,脸上被缝合了猪鼻子的奇特生物后。
  江乔才明白,时钧亦所说的好差事,指的是什么。
  对于此,江乔只能说一句,罪有应得。
  蛀虫被清理干净,两人的婚礼也如期而至。
  应江乔的要求,举办婚礼的地方,就在时家。
  原话是:“毕竟是自己家,丧事办了好几场,总该办场喜事去去晦气。”
  时钧亦知道,江乔的心病,就是两人初识时,那段似是偷情的过往。
  江乔太想和时钧亦并肩站在天光下了。
  因此婚礼当天,时家特意邀请了滨海当地各大媒体现场直播。
  不止时家的亲朋好友,合作伙伴,就连江乔所有的同学好友都收到了婚礼的邀请。
  宾客如云,车马龙兮。
  江乔站在众人前,站在阳光下,对着时钧亦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时,人都还是恍惚的。
  付知岚站在谢寻旁边抹眼泪。
  谢寻在人群中看见了依偎在霍霄身旁的林愿,点了支烟,给付知岚递了张纸巾。
  秦思砚站在段栩和韩耀不远处,接到了一通没有姓名的陌生来电。
  陈省抱怨自己看不见自家少爷帅气的脸,被张良举起来驼在肩上。
  时佑熙环着赵许的手臂,问他:“赵许,你会和我结婚吗?”
  赵许侧头揉了揉时佑熙的脑袋,对他道:“下辈子吧。”
  时佑熙点了点头,说:“好。”
  时钧亦和江乔在交换戒指后拥吻。
  迎着海风,伴着阳光。
  人潮花海,永不日落。
  第211章 番外 下辈子吧
  时佑熙自杀了。
  在江乔和时钧亦结婚的第二年。
  “他这半年常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关心。”
  赵许接了江乔递过来的烟,摸了摸墓碑上黑白照片里时佑熙那张消瘦的脸。
  “我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糟糕。”
  “他求我把他绑在床上,用锁链锁住。”
  “他不出门,也不允许我离开他半步。”
  “他问过我很多次,我爱他吗。”
  “我从来没有回答过。”
  江乔为赵许点烟,一言不发。
  赵许也并不需要江乔给他什么回应,他只不过是想说说话罢了。
  “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我有个妹妹,我在时家做事的第四年,苏敏找到了她。”
  “她吊着我为她做事,替她照顾时佑熙,却在我提出想离开时家的第二天,送了我一件礼物。”
  “是一只手。”
  “手腕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是我妹妹的。”
  “我像具行尸走肉,帮着苏敏做尽了坏事。”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杀了我妹妹的,但我知道,时佑熙知情。”
  “他不敢违抗苏敏,苏敏死的时候,我知道他很高兴,但这并不妨碍我恨他。”
  “我见过很多人死时候的场景。”
  “但我在看见他割断了自己的大动脉躺在血泊里的时候,还是觉得不真实。”
  江乔听着赵许波澜不惊的语调,突然意识到他的世界早就是一片荒芜了。
  他开口问:“很难接受吗?”
  赵许摇了摇头:“大梦一场罢了。”
  赵许盯着时佑熙的尸体看了很久,他脖颈处的伤深可见骨,伤口周边还有赵许不久前才掐出的青紫痕迹。
  时佑熙在对自己下手时是没有一丝顾虑的。
  他早就想死了。
  赵许明白时佑熙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
  这一生太漫长了,他不想熬了。
  他想听赵许说爱他。
  他想要赵许跟他结婚。
  “你想过之后要去哪吗?”江乔问赵许。
  赵许望着那块三尺见方的墓地:“只要不在时家,在哪都好。”
  赵许目中无神,江乔有些担心:“你不会是打算殉情吧?”
  赵许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表示否认,却没说话。
  他无牵无挂,对他来说,死是最容易的。
  但不想像时佑熙一样,不负责任的一死了之。
  人死罪孽就清了。
  时佑熙的罪孽还清了,他还没有。
  他对时佑熙不好,他就该日日活着受煎熬。
  赵许抽完了烟,向江乔告别:“走了。”
  江乔一直不懂赵许和时佑熙之间病态的感情。
  他在时佑熙的墓前,替他问道:“所以,你爱他吗?”
  滨海的雨季总是云多又压抑。
  赵许转身,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
  他陪着时佑熙长大。
  在他有限的生命中,全是时佑熙存在的痕迹。
  除了时佑熙,他早就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他回答了江乔,也回答了躺在坟墓里的一捧灰尘。
  声音很轻,几乎被吹散在风中。
  但江乔听见了,他说:
  “爱。”
  每个人活着都是有使命的。
  我们常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于世。
  但旁观者和造物者是知道的。
  就好比一个水杯。
  制造和使用它的人都清楚它的用途。
  但它自己却不明白自己是用来做什么的。
  时佑熙生来缺爱,没有人真正爱过他。
  而赵许,就是来爱时佑熙的。
  这一点,赵许在死的时候才明白。
  他离开时家,去了许多他一辈子都没敢想过会去的地方。
  他没法悠然自得的去过平常人的生活,最后还是死在了中东的战乱中。
  可惜使命没完成的人,注定无法安息。
  赵许被子弹穿透胸膛,再次睁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小的铁架床上。
  他眨了眨眼,从床上坐起来,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大概是一间宿舍。
  他床上挂了很精致的蚊帐和真丝床帘。
  与他相比,他的上铺要显得简陋很多。
  只松松垮垮挂了一副和床铺大小很不吻合的旧蚊帐,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床铺对面有四张书桌,正对着赵许的两张,一张干净整洁,书籍按薄厚大小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架上。
  另一张书桌与之成反比,仅有的几本书都被堆在角落,一台笔记本电脑歪歪斜斜放在书桌正中间呈待机状态。
  赵许下地动了动鼠标,电脑便恢复了游戏界面,他随手翻开一本书,扉页上写着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字。
  【赵许】。
  赵许放下书本,揉了揉太阳穴,走进洗手间,看见穿衣镜前的自己,少说一米九,肤色偏深。
  眉眼五官都生得极为优越,轮廓线条分明,年轻又带着几分戾气,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上身肌肉线条隆起,应该是长期运动所致,不过分发达,该结实的地方却壮硕的很完美。
  他身上只穿了条灰色运动裤,牌子他认识,时家的人也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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