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哪怕他和那些同学玩得再要好,他也永远不会卸下心防带朋友回家。哪怕他带五条悟回家也是领养惠之后,被五条悟自顾自地推开了他‘家’的大门。没办法,谁叫我房间隔壁就是他的房间。
  至于五条悟的主页……很精彩,非常精彩,但是谢谢我不太想看,因为太多太杂了。我曾经匿名向东京大学的心理研究学院提过建议,建议他们研究一下五条悟这个案例,看一下物种的多样性。而且根据侧重点的不同可以探讨出好几个方向,甚至还有可能获得截然相反的结论。
  我在匿名邮件里着重强调“一个人可以养活一整个系”,他们的回复也着重强调“一个系干不过一个人”,出于对学生的心理考虑,他们婉拒了我的建议。但又在第二天发了第二封邮件感谢我:“相关资料已整理给退休的老教授,谢谢你提供宝贵的案例”。
  所以五条悟是瑰宝啊。
  铃木不爱发动态,主页干巴巴的全是转发的新闻,pass;
  津美纪很听话,没有开放自己的主页所以看不到动态,pass+1;
  硝子的动态太过官方,全是科普全是干巴巴的资讯,pass+2;
  七海的频道和硝子的不相上下,只不过一个是医疗,一个是财经,pass+3;
  至于星野……
  我曾经认为星野和五条悟很合适,两个人都拥有多重人格。这一条转发里还在为我看不懂的推文义愤填膺,让所有看到这条转发的人都能感受到她有多愤怒,但再刷新一下,下一秒的转发又能让我看到她捧着手机,两眼冒出桃心抱着手机说‘honey’的花痴模样。
  但星野可能还是比不上五条悟。她最多只有三种人格,不像五条悟,起码有九条。
  我的社交圈里最让我意外的是虎杖悠仁。在我和他交换社交账号之前,我已经设想好了他主页内有些什么东西。可能有搞怪视频,也可能有超冷的知识分享,还有和朋友的互动。内容不会和惠一样少,也不会像五条那样多,是恰到好处的那种。
  但他主页的内容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可今天很恰好,我点进他的主页时看到了他最新的转发。原文来自吉野顺平。
  照片上顺平穿着高专校服,已经是一名正式的学生。看起来很像他们四个一年级学生在团建,手上拿着电影票坐在电影院的门外。拿着镜头的人是顺平,紧挨着他的是虎杖,然后是钉崎,离镜头最远的是惠。
  惠坐在最远处,手上抱着两桶爆米花,嘴角微微上扬看向镜头。比不上虎杖和钉崎两个人的满分笑容,还差了拿着镜头的顺平几分。
  因为顺平眼睛里的光太亮了。他还是留着我熟悉的发型,刘海遮住了小半张脸,剩下的大半张脸上带着青涩的笑容,没拿镜头的那只手伸出来比了一个耶。
  虎杖脸上戴着‘rock’的搞怪眼镜,钉崎头上戴了一个铆钉的发箍,两个人正面看向镜头,笑容张扬肆意。
  他们俩这种笑容我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哦,还有上辈子,是两辈子都学不会。
  所以我现在是28岁还是49岁呢?我不知道。如果说我目前是‘49岁’,那为什么我感觉我现在几乎和我那个‘27岁’没什么差别?或许是感觉错误吧,不然就是我精神错乱,臆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自己。
  我去过我曾经在中国生活过的城市,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肩膀被行人碰撞传来温热的触感。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打闹声,小吃街上的辛辣香味,随便走几步就可以看见坐在树荫下下象棋的老头,手上拿着一把蒲扇或紧张或淡定地看着棋面。
  包括我看见的‘那些未来’也都发生了。
  一切都如此真实,告诉我我曾经在这里‘活着’。咒灵血液挥发时带来的轻微蒸汽也告诉我,我也在这个世界活着。可以这么说,我‘同时’在两个世界活着。我还是从前的我,也是拿了剧本重新开局的我。
  重来一次的我一举一动都带着从前的影子,于是我‘同时’在两个世界活着。这两个世界的关系不是平行,而是相交,唯一的交点是我,然后越来越远。
  我吞下一口水将干噎的压缩饼干咽下去,看向寂静的山谷。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连压缩饼干的颗粒感都如此清晰。
  还有自己不太聪明的脑子。
  倘若我记得他们如何找到这只咒灵,倘若我当初和‘王雅次’沟通之后将故事写得再详细一些,我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
  我记得虎杖他们会来这里祓除咒灵,然后遇上来回收手指的坏相兄弟,却不记得找到咒灵的方法。
  算上我刚来这里的那半天,我已经像块石头一样在这里守了三天,在这三天里除了必要的生存需求,我都待在这个只有鸟拉屎的地方看着太阳升起又降落,陪偶尔窜到溪边的松鼠洗脸。
  除了有些太无聊了之外没什么不好,不用提醒自己仪态,不用注意‘前辈文化’,不用担心被观测对象察觉。可我一直都不是一个擅长等待和忍耐的人,从前,我是说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学生时代,我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
  然后,我又在加茂家继续压抑。不过还好有铃木和星野两个朋友。
  我想坏相兄弟快点来,或者虎杖他们先来也行,只要这根手指被回收了,或者我等待坏相他们我就可以去找机械丸,然后再也不用忍耐。
  但是没办法,不够聪明的我只能耐着性子在这里蹲守,我没有外出探查的理由。就目前我掌握的这丁点信息来看,没有去周边打探的必要,谁知道会不会和他们错过。
  阳光融在溪流里朝远处细细淌去,不知道它们要去向何地,正如我不知道他们何时会来,也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方向出现。毕竟,我就是引发连锁反应的那只蝴蝶。
  于是谨小慎微地待在这里,正如静谧的山谷,我也发不出什么声音。除了我的穿着,一切都和我刚来的那天一模一样。甚至如果不是那天因为赶路出了太多汗,我都不会更换除了贴身衣物之外的衣服。
  哎……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在那天赶路。天气炎热,人还多得要死。更不应该一上车就睡觉,错失了在中途下车的良机。那天在那家店外面等那么久也把我晒得够呛…………
  等一下。
  我皱起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在我第一天来到这里,我在那家店里听到了什么?
  “葬……礼?”
  “fuck!”
  我迅速起身,恨铁不成钢地骂了自己一句,顾不上掩盖自己刚刚留下的痕迹急忙朝那家小店赶去。
  是天气炎热带来的烦躁吗?还是因为与幸吉的沉默?或者单纯是因为车马的劳顿?不,是因为我的懒惰。
  没有把这次的行动认真对待的懒惰,这半年躺平带来的懒惰,这两个懒惰都促成了我那天的疏忽。如果我的状态像我在加茂家时的那样,我会很敏锐地注意到她话里的信息。
  比起记住她免疫了同伴的死亡,我更应该注意到她透露出来的关联信息。
  ‘也死了’、‘在家遇害’,‘不要去他家’;接连的死亡、符合八十八桥的诅咒形式、居住在八十八桥附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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