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离开时脸上的心虚太过明显,显然是带走了佳织的私人物品。
  格斗技巧写在肌肉记忆里,泼妇的骂词也刻在脑海。
  但我只是跪在地上,抓紧她的裤腿:“可不可以把佳织的东西都留下……那些都是给惠的……”
  “求求你,不要带走它们,工钱什么的,我都会给你的,你不要带走这些东西……”
  “求求你了……”
  她最终还是把那些东西放下了。然后写了一个账户给我,嘴里逞强:“算我给自己的孙子积德了,一共40万日元,早点打给我。”
  ……
  我一个人在外面呆了两天。
  那天帮佣走后,我也走了。但是我没有目的地,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不想被任何人找到。于是我用了术式把自己隐藏起来,给自己盖了一层‘布’,虽然不稳定,但骗过监控足够了。
  我走过很多地方,但一直都在城市里打转。困了那就躲在角落里睡觉,醒了就继续前进。肚子很饿,但是没有想进食的欲望,可能这样死掉也挺好。
  反正我不重要。
  ……
  夏油杰带着人找到了我。在我昏倒前一秒,夏油杰带着父母出现在我眼前。我想大概是咒力残秽,可是没有咒力我连监控都躲不了。我能逃走,依赖于不是我的东西,我被找到也因为不属于我的东西。
  一切都不是我说了算的。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有父母在床前。她们掩面哭泣,压抑着声音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们想知道什么,但总归是有答案的。就像我为什么毫无选择地来到这里,为什么会认识佳织,都是因为要让我履行我的使命。
  等身体恢复后,我回到了家。学校早已开学,我请了病假。夏油杰会在放学后来看我,会跟我讲学校里发生的事。父母也放下了芥蒂,像从前一样对待夏油杰,还会给我们准备茶点。
  那个帮佣的工钱我已经拜托父母打到她账户上了,父母也帮我去收拾了佳织的遗物,放在杂物室里。禅院甚尔一直没有出现,夏油杰打过电话问过那两个警察,这个案子已经撤案了,是禅院家提出的。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完结了,除了我。
  我要的东西总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但代价是每个人都对我说:“要好起来,小次。”
  我不知道要怎样好起来。
  一个午后,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阳光烤得我很暖和,但是我依旧在推算着自己想要什么。
  夏油父亲在院子里朝我招招手,声音爽朗:“小次,要下来荡秋千吗?”
  我摇了摇头,他却不顾三七二十一把我拖下去放在秋千上,和我一起摇晃着。
  “小次你快两个月没出门了吧?夏天要来了哦。”
  我没有回答,他又继续开口:“小次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看向脚下的草坪,想起被佳织打捞起的时刻:“为什么人要存在呢?”
  “人不是很恶心的东西吗?”
  “那个叫佳织的女孩,在你看来也是恶心的吗?”
  我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来,这两个月,小次钻牛角尖了。”
  夏油父亲停住了秋千,柔声道:“我曾经也这样,在外的时候总是会想如果所有人都平等地消失,那这个世界将不再有苦难。”
  “以失去美好作为代价抹杀苦难,我觉得也不错。”
  “但是,”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无法对着小杰说出这样的话,也无法对着那些眼神里满是期盼的人说出这句话。”
  “因为苦难而去抹杀美好,对美好来说,不太残忍了吗?”
  对啊,所以为什么,我要说佳织是恶心的。
  我坐在秋千上哭了很久,和来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是被夏油父亲抱回房间的。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惊醒,四周静悄悄的,我穿好衣服去到了杂物室。佳织的遗物不算很多,连半个房间都没有装满。最显眼的,是她的结婚受理书。
  我送给她的同心结被她裱起来,和结婚受理书放在了一起。
  “明明是我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还给我。”我取下那枚相框,想仔细看看佳织的曾经。却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是一只小袜子。嫩黄色的小袜子。
  上面还绣了一只小恐龙。
  很可爱,触感很好,是……带给人无限希望的东西。因为这是婴儿的小袜子,是佳织给惠精挑细选的小袜子。
  佳织不是说,惠很黏她吗?那现在……
  惠现在在谁的怀里哭泣?
  第007章 小熊
  夏油父亲送我的那只小熊被我找出来,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为了不绝望而去抹杀希望,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我有机会改变结局,就应该做到。这是责任,无论是谁都应该承担的责任。
  我和夏油杰又去了一次那间公寓,住在里面的人已经换了,家具也变了布置。但因为我和夏油杰有术式,所以可以从临空的窗户进入。虽然很微弱,但我们还是探查到了咒灵的残秽。
  夏油杰垂下眼睑,“但这些咒灵,看起来像是在保护这个家。”
  咒灵的残秽分布在出入口的位置,所以可能是甚尔养来看家的,所以曾经佳织说她丈夫未必不知道她出门了。
  后来,我又偷偷去了一趟警署,拷贝了一份佳织的卷宗。里面有甚尔的联系方式,但是个空号,禅院家的电话没有被记录,佳织父母的电话可以接通,但……
  他们很不想提起佳织,说没有佳织这个女儿。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譬如为什么,车祸的撞击只会撞断右胳膊和右腿,但身体完好无损。是怎样的扭曲姿势才会被撞成这样。卷宗上写着肇事司机逃逸,为什么一个普通人会在布满监控的道路上消失。
  卷宗最后一页,写着禅院甚尔、禅院惠失踪,家属放弃调查,此案结案。
  唯一不放弃的只有我。
  我父母的薪水很可观,所以在我提出要委托事务所继续调查后他们没有异议。他们觉得,只要我能走出来就好。
  但委托的事务所都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唯一一个有效信息就是:有人悬赏过禅院佳织。赏金很丰厚,不少人去接,但最后那个任务是被谁完成的没有人知道。而且,这个任务相关的人都消失了。
  我想,大概是甚尔查到了,他替佳织报了仇。
  2004年的夏天,我们遇见了夜蛾正道。
  中学时期的少男少女总喜欢玩‘吊桥效应’,这会让他们心动;除此之外,‘试胆’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吸引即将成熟的中学生。所以‘试胆大会’很流行。
  我和夏油杰是他们最受欢迎的同伴。
  准确地说,夏油杰是他们最受欢迎的同伴。
  和我的孤僻不同,夏油杰一直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升入中学后,夏油杰就蓄起了长发,耳钉也明晃晃地戴在耳朵上。他的老师找过他,让他剪掉长发取掉耳钉。他只是笑笑,然后把话题扯到另外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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