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对,他已经没有胃了,疼的应该只是那层又被切开的皮肉,那里有源源不断的血水顺着被缝在皮肤上的引流管淌出。
一位穿着防护服的医生闯入他的视野,“这里是icu。”
“我知道。”原泽想说,但是他嘴里插着呼吸机管子让他无法张嘴,他只好眨了眨眼睛。
医生熟练地调整着机器上面的各种数值,他轻声问道:“你现在还需要观察,要叫你的朋友进来吗,他在外面守了整整两天。”
原泽闻言掀开了半睁着的眼皮,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去叫他,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人。
来人穿着防护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原泽的视线刚恢复清明,不太能看得出来是谁。但是这种不太稳重的样子,不像是秦朗。等那个人走近了,原泽弯起眼睛,只见黄丘好像是经受了什么洗礼,整个人都皱巴巴的。
像是一只沙皮狗。
黄丘蹑手蹑脚的走近,他看着原泽像是薄薄的一片纸一样躺在床上,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在喘气。手脚都被套上了保护套被绑在床侧,一堆管子插在身上,床边还吊着两个袋子,里面盛着不少的血水。
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种阵仗,他身边的家人朋友都健健康康的,就原泽这么一个例外。黄丘想忍,但是他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防护服上,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未语泪千行。
原泽看着黄丘,感觉他好像有点交友不慎,为什么一个两个的朋友都这么爱哭呢,是因为他太惨了吗。
黄丘还知道不亏待自己,估计也是在外面一直守着,实在是太累了,他看见旁边有椅子,小心翼翼地拉过来坐下了,他又在原泽身上扫了一圈声音抖着说:“秦朗老婆马上要生了,他在楼上呢。”
他看着原泽薄薄的胸膛慢慢地起伏着,心里默默地泛着酸:“秦朗本来也跟我一起在外面的,但是医生说他老婆快生了,已经开了两指了。他就上去了。
原泽轻轻地点了点头。
黄丘不安地搓着两只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微皱起眉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原泽:“原泽,要是秦朗不叫我过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啊,我还是你朋友吗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
“丫的.....不是人啊你。”黄丘激动的气都有些捣腾不过来。
看着黄丘的一双兔子眼,原泽想笑,但是他现在说不出动不了的,万幸还能看见。他就这么弯着一双眼睛看着黄丘自己在哪里叨叨,从头到脚把他数落个遍。
像一个老父亲般的纵容。
好儿子又开口了:“而且原泽我告诉你,你可别刺激我,我可不能保证能不能保持住不在池显扬面前说漏嘴了。其实那天给你打的电话,是他看着我打的,算你命好,你自己没秃噜出来。我可能不能保证。”
聪明的黄丘开始改威胁战术了。
原泽挑了挑眉,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希望能感化黄丘让他消消气。
感化成功,黄丘不忍心,他自己先泄气了,“得,我就是吓唬吓唬你。”
原泽满意地点了点头。
黄丘又跟原泽说了一些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那天秦朗本来以为他是睡着了,结果好长时间原泽都没动静,一掀开被子,原泽已经吐了一被窝的血。
稳重如秦朗当时也是被吓得六神无主,医生判断是因为原泽本来就是一直处于轻微的胃出血的状态,他自己睡觉姿势不当,蜷缩的太狠了,胃部一受刺激,就把血挤出来了。
于是当即就进行了紧急手术,原泽横着进去,横着出来,仅剩的一点小破胃也被切了。
黄丘吸了吸鼻子,“你放心,我都问过医生了,人的胃还可以再长的。等你以后好好吃饭,几天的功夫就长出来了。”
黄丘自顾自地小声说着,他害怕原泽接受不了,还想再开导开导他。他一抬眼,好家伙,原泽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这心理医生当得好,把患者念叨睡着了,黄丘不知道原泽的麻药劲儿其实还没太过,他刚才自己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原泽听没听见都是两码事儿。
这会儿医生也进来了,他把黄丘请出去了,又给原泽推了一个止痛泵。他告诉黄丘,原泽要明天才能出icu,现在人醒了也就不用担心了,让他回去休息。
黄丘上楼去找秦朗,他老婆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生了,是一个八斤的小女娃,母女平安。
黄丘一看秦朗一家整整齐齐的,鼻子就又开始泛酸。
他一光棍没什么好酸的,他是替原泽。这家伙命太苦了,比黄连水还要苦。
黄丘把医生说的话都对着秦朗说了,秦朗听了,给小虎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医院。他送黄丘下楼,回来又绕到icu外面瞅了一看。
医生正在给原泽腹部的伤口换药,那里之前就已经做过两次手术,狰狞的伤疤又多了一条。几道伤口纠缠着,整个上腹就没有几处好地儿。
一大块敷贴被揭开,新鲜的伤口用黑色的排钉订着,从肋骨一直延伸到肚脐眼上方,一左一右都缝着引流管。
原泽嘴里的呼吸管已经拔了,医生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原泽一扭头看见秦朗站在窗外,心里想着这人不陪老婆孩子在这晃悠什么。
他没力气说话,只能用口型一直跟秦朗说让他回去。
秦朗朝着他挥了挥手,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第32章 没送出去的毕业礼物
话说池显扬那天跟他妈咨询完,虽然他反复强调有症状的不是他。最后还是被温莺莺强行带着做了一个全身的体检,里里外外地都检查了个遍,结果出来了,什么事儿都没有。
还是健健康康,溜直地一个小伙。
心惊肉跳之余,温莺莺又给他做了一顿“大餐”,说要给他大补一下。
池显扬没病,倒是差点儿让这顿给大餐吃伤着了,直接就味觉失常了好几天。
吓得池显扬当场就婉拒了他妈让他在家住几天的邀请。
池显扬回了自己家,吃了好几天外卖才把肠胃调理过来。前阵子忙的狠了,他这阵子又突然有点闲了,戏剧团的工作完成了,钱都打给他了,他以后应该也不用去了。
工作室的装修,因为马上入冬了,进度没有那么快,只能慢悠悠着来。
而且在他几次三番表示自己真的对荀易没有好感之后,终于摆脱了他的追求。池显扬整个人的状态就是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一身轻松。
所以他就闲着没事儿给自己关在家里画了一个星期的稿子,好久不起笔了,完全没有手感。他以前就经常这样,他自己研究的压榨式方法,在最极端的条件下把自己的才能给逼出来。
但是没才能得时候是怎么都榨不出来的,他画了一堆愣是没有一个顺眼的。
差点没把自己憋出病来。
池显扬趴在一堆稿子里烦躁的不行,他看着外面晴好的日光琢磨着打了个电话给黄丘,想找他一起玩滑板。电话拨过去,他拿着电容笔继续在数位板上乱涂乱画,“喂,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