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墙上挂着把寒光湛湛的宝剑,剑尖上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不知属于谁人,杀气昂然,逼得人难以喘息。
  宝剑上头仅有一个钩子,剑柄处连了根玉带,倾斜的挂在墙上,剑尖朝下,指向的方位上则摆放着一个椭圆形的事物。
  黎筝定睛一看,竟像是个人类的头颅。
  这头颅被剃成板寸,后脑勺上短短的一层青碴,有五官的那一面无法看见,背对黎筝,紧紧贴着墙壁。
  这头颅下的断裂切口极为平整,照理来说应是一击毙命,没有受到过多痛苦,可散发出的气息却怨气难言,仿佛生前遭到巨大磨难与欺骗。
  手指动弹了两下,黎筝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过去,想要搭着这不知谁人的脑袋转个身,看看头颅之上究竟露出了何种表情。
  一阵凛冽寒风骤然吹来,宝剑上用以挂壁的宝带突然变得破损,在风的吹拂下更是摇摇欲坠。
  站在黎筝身后的蔡观星脸上出现一抹狞笑。
  这剑和这人头的摆放位置,明显是传说中的“替身尸”的摆位。
  摆放在剑下面的头颅原本没有五官,只是个用来蛊惑吸引他人前去触碰的陷阱。
  一旦有猎物触碰到了头颅,挂在上头的宝剑就会迅速落下,斩断触碰之人的脖颈,留下一具死尸和用以替换的崭新头颅。
  蔡观星暗笑。
  这草包首席果真没命出这阴宅,现下,便是她亡命之时!
  眼看着黎筝的手就要与头颅的头皮相接,挂在上头的宝剑也即将下落,蔡观星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叫喊。
  “白首席!蔡大人!小人终于找着你们了!”
  身后一个状似鬼怪的绿皮人影冲撞而来,着急而莽撞的想赶紧跟两人来个大团圆,偏生跑得太快,脚被门槛重重一绊,整个绿色浓影都朝着蔡观星扑摔而去。
  蔡观星听到声音已经有了警觉,却只恨反应迟钝,动作缓慢,没能避开不说,还被推了个正着。
  他踉跄两步,收不住去势,直直向着蹲在地上的黎筝和头颅而去。
  黎筝转头,见蔡观星那张扭曲的丑脸在视野里逐渐放大,心底一惊,赶紧螃蟹爬似的横移两步。
  蔡观星取代了黎筝所呆的位置,头顶寒芒闪烁的宝剑跟着掉落,眼看就要削铁如泥地插进蔡观星的脖颈,又被他险而又险抬起来阻挡的手给推去了半分。
  即便如此,也砍伤了他的左手手心,那深深的剑痕里白骨外翻,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第55章
  痛苦至极的中年男子上半张脸溅满了自己的血液, 他捂着横跨了整个手掌渗血不止的剑痕,张口哀叫的模样像是地狱中饱经折磨的厉鬼,凄厉可怖。
  然而, 已经削了他大半只手的宝剑却还意犹未尽的继续下落,直指蔡观星的脚掌,若是命中,他估计得成个残废, 以后或许只能单脚跳着前进。
  黎筝眉头皱起, 看不得这剑中妖魔当着她的面屡次造次。
  她上前就是一脚,将墙边的头颅朝着宝剑踢起。
  这头颅存世多年,与宝剑互利互惠, 共同欺骗路人,却半点没有顾念昔日情谊直扑利剑而去。
  宝剑震颤着剑身,发出极具威势的剑吟,仿佛在告诉头颅不要碍它的事。
  可头颅却半点不避让, 它跃上半空,像是飞头降一般赫然睁开了双目,从本无口鼻的空白面孔上硬生生地撕裂开了一张嘴来,又于疼痛里,破开牙肉生长出来的尖利獠牙。
  头颅与宝剑在空中迎面相遇, “铿锵”一声,头颅张开穴口大盆咬住了剑身,也带得宝剑偏离了直直下落的轨迹。
  这还没算完,头颅嚼动着嘴“咔嚓咔嚓”几声,尖利的獠牙将那无坚不摧的宝剑给硬是嚼得只剩下了一个剑柄。
  “啊!”
  先前扑过来推到了蔡观星, 使得他手掌被砍的罪魁祸首——绿色浓影尖叫了一声。
  他吓得瘫倒在地上,比手掌被砍就差到地面上打滚的蔡观星还要害怕恐惧。
  黎筝一眼望去, 发现这绿色浓影之下,竟还有个修长的人形。
  从身体上看,大抵是个男性。
  他披着吉利服似得藤条草蔓,像是被蜘蛛网抓捕的小蝇虫一般,奋力挣扎也脱不得身。
  还好此人身形修长挺拔,藤蔓之外,还剩了两条腿在外头倒腾,即便上身脱不得出,也能靠着两条腿到处乱跑求救。
  正想询问受伤的人是蔡观星,他这旁观者胡乱叫唤什么之时,便听长蔓食人藤一声怪叫道:“替身尸!怎么会是替身尸!”
  黎筝被他尖叫的耳朵疼,三两步走过去将人提起到同一海拔高度,于藤蔓织网的空隙和窟窿中,跟他那双深陷其中的眼睛对视了个正着。
  一双赤红的鬼魅之眼,躲在层层藤条之后,阴邪地看来。
  被黎筝的目光扫到后,又马上变得平和、温顺、理智逐渐恢复。
  藤蔓人再度开口,这次的声音就不似之前那般尖利,仿佛松了口气:“白首席,您在这里就好,有您的庇护,小人就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了。”
  黎筝奇怪地睨着他,琢磨着这句话的意味:“有我在这里,就不用担心性命之忧?”
  藤蔓人几乎是崇拜地奋力点头:“是啊,这替身尸厉害非常,是宅里一霸,您居然能够使其内斗,自相残杀,当真是实力非凡!小人佩服,佩服!”
  黎筝摇摇头:“这头颅本就惨死于宝剑之下,无法脱离宝剑身周不说,还不得不为虎作伥,吸引一个又一个苦命人,踏入与其相同的悲惨命运,经年累月,怨气越发浓重,只要给予机会,使其能够触碰宝剑,便会赴死报仇,以命换命。”
  解释了几句,黎筝不再理他,松开了提着藤蔓人藤条的手,转身看向手掌被砍的蔡观星。
  却见他已然被如此惊变吓得站不起来,双膝瘫软的匍匐在地,左手掌的血迹在地面上拖出一条血路,动作缓而微小的向外爬去。
  黎筝跟上:“蔡观星这是要走?”
  中年男人如风中残烛般的抖索不停,捂着流血不止的手,歪斜痀瘘着身体往外跑:“不能再呆了,再呆命也没了!”
  黎筝赶上去,跟在他身边迟疑问道:“那我们这比试?”
  她心想天下有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只是进宅子里逛了一圈,什么也没干,这比赛的第一局就要被她拿下了。
  谁知蔡观星命都去了半条了,还是嘴硬得很:“这次的比试自然是到宅子外面去见分晓,到时候,你我二人分别说出这宅子的风水判断,等到风水大师李居有来了,再请他评价你我二人的胜负。”
  闻言,黎筝有些咂舌。
  都伤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要比,可见对胜利的执着。
  “行吧,既然要比,那快上一些好了。”
  黎筝给自己手臂贴上一张“大力水手的菠菜巨力卡”,一把拽起走得蹒跚踉跄的蔡观星,拖着他就向门口目不斜视地走去。
  期间蔡观星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她,仿佛在怀疑人生。
  这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在这邪门无比的阴宅之中,来去自如,不受半点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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