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他强忍着心头酸楚,摩挲着腕上的红绳,此时才知什么叫“爱憎会、求不得……”
  他睁开猩红眸子,迫着自己拿起笔修书,比起此刻心痛,他更不敢赌。就算最终看他与庆阳君琴瑟和鸣,至少觉枫还活在世间……起码还能在风中感受他的气息,与他共浴一方日月。当然,他亦不会轻易放手,只是若庆阳真的能救下觉枫,自己必当守诺,再不、永不纠缠。
  镜尘艰难写完这封书信,唤来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肖裕,将信塞给他:“肖裕,你亲自跑一趟去找陆鸣,让他将信呈给庆阳君。万不可出任何纰漏……”
  肖裕还是头一次见王爷如此肃穆,知道事关重大,简单收拾,即刻动身赶往雍国。
  第118章 情关难过
  两军约好各带三千兵士到距双方接近的一处开阔地带换人。
  清晨,镜尘早端坐在马背上,耐心等着敖朗一瘸一拐地走到战马旁,龇牙咧嘴骑上马背。
  看他坐好,便挥手向前,示意队伍开拔。
  忽得视野间凑上一人,拦在镜尘近前,那人眉头深锁,声音嘶哑地说道:“王爷留步,四王爷修书一封请王爷亲启。”
  镜尘拉住了“摇光”,歪头看了看拦道的张勉之,讶异问道:“先云书信我已看过。”
  张勉之凑近了些,执住马缰绳,“王爷,陆大人春种的奏报……”
  “张勉之,有话直说,别绕来绕去的,讨人……”恶语刚待脱口,想起张勉之困守孤城时的窘迫、坚毅,愣了片刻,将话咽了下去。
  他眨了眨墨睫,缓了口气:“直言便是……”
  这几日,赵硕将夜狄人猖狂行径半遮半露告诉了张大人。
  张勉之听得揪心,他隐隐知道其中缘由,可他不愿王爷如此进退失据,简直可是说是方寸大乱。
  他仰起头,眸子里满是关切:“走马换将本是战场寻常之事,王爷何必亲自犯险……”
  镜尘深思了片刻,方觉自己该有些交代。
  他跳下马背,来到张勉之近前,拉起他一侧手臂,高高举起。
  “奕国将士听命!”
  “张勉之大人困守鹄州,守城有方,于大奕居功至伟。若是张大人可代本王发号施令,尔等皆以张勉之大人马首是瞻,不得有误。”镜尘声音高亢洪亮,如山号令传下去,迎来众将海啸般的回复。
  “遵命!”“遵命!”“遵命!”
  镜尘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他那洁白无瑕的牙齿,轻声低语道:“勉之,这趟我非去不可。替我把鹄州守住……”
  张勉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深深点了点头。
  他明知无法阻止摄政王的决定,但仍忍不住想做无谓的尝试。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只能恭敬地躬身让出道来。
  盛镜尘侧目看了眼敖朗,见他还算镇定自若,便纵身上马,在空中空挥了一鞭,“摇光”随着鞭响,机警地奔了出去。众将也紧随其后,催动战马追赶了上去。
  盛镜尘率领的队伍赶到战场时,瑞军也刚刚列好阵势。
  赵硕骑着马出了列,冲到近前,向瑞军喊道:“喂,夜狄二皇子在此,我们的人呢……”他边说边向身后指了指。
  瑞军阵中也出现了一名将领,他似乎早已准备好应对一切,迅速将一群奕人等赶到一旁,慢慢悠悠狂妄地说道:“这些就是奕国的阿猫阿狗,我们根本不稀罕。”
  赵硕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十几个人,虽然他们形容枯槁,他还是能够认出他们。然而,在这群人中,却独独不见聂大人的身影。
  他转头向摄政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口问道:“画里人呢……”
  那人高傲答道:“着什么急,好戏在后头。”
  赵硕又转回头见王爷颔了颔首,便举手挥了挥,“换人!”
  两军交兵,奕国也俘虏了不少夜狄人。两队人开始互相交换俘虏,以赵硕和夜狄将领两人两马为轴,像轮毂一样从敌军阵营转到了自家阵营。这一波交换还算顺利,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赵硕和夜狄将领也都回到了自家阵前。
  从夜狄阵中窜出一匹高头大马,比寻常马大了一圈,马上之人也是与马匹相称的魁梧。只见他的马后绑着一个人,双手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处,吃力地跟着高大马匹的步伐。
  镜尘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一眼就看见了被绑之人,不由得心头狠狠地蜷缩了一下。转而,一股强大的戾气从他周身升起……
  敖朗在旁边感受到了镜尘的异样,他扭头看了镜尘一眼,只见镜尘的脸庞如同冰封一般,面无表情,而围绕他身体的一层无形火焰,带有一种强烈的炽热,让人不寒而栗。
  敖朗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用目光小心翼翼地扫向阵前,他心中暗自思量,何方神圣,竟让盛镜尘如此动容?
  “走吧。”镜尘轻提马缰,低语了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权威,让敖朗不自觉地顺从地跟了上去。
  孚格眯着一双狼眼,打量两人,一个是他长久以来欲除之后快的真仇人,一个是他血脉相连,却更是除之而后快的亲弟弟,这两人同时出现简直让他恶向胆边生,恨不能一口一口将两人撕碎。
  他并未准备即刻让他们痛快,准备好好羞辱他们一番。
  他高傲地说道,“敖朗,我们好久不见了……以前你这杂种虽看着讨厌,却勉强算个人,如今怎么越看越像奕国人的狗,真是让人倒胃口……”他因兴奋和轻蔑满口污言,高大的身躯在马上摇摇晃晃。
  敖朗被他激得面目通红,待要抽刀,扯动伤口一阵剧痛。
  镜尘抬手将他止住,向前了几步,先开了口,“天底下还有化敌为友这件事。二殿下乃奕国上宾,止战言和善莫大焉。”
  他看向满身血污的觉枫,眸子湿润了几分,哽了哽喉咙:“奕国倒不似你这般待客之道。”
  觉枫却始终不肯看他一眼。
  “你又是何人?”孚格明知故问,目光在镜尘身上来回扫视。
  “我是……奕国……盛镜尘。”他口中答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觉枫。
  孚格似是想起了更有趣的事,戏谑道:“姓盛的,这里倒是有一桩趣事。”
  “这条狗自称是你的相好。”孚格得意极了,似是踩住了盛镜尘痛脚,说罢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夜狄兵将亦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镜尘身子微微抖了抖,极快又极其清楚地说出了三个字:“他不是!”
  孚格和夜狄兵将皆听得清清楚楚,孚格脸上肌肉抽了几下,抬眼斜睨觉枫,夜狄兵将笑声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
  觉枫本紧咬着唇肉,不知如何面对镜尘,甚至后悔当日未能自戕,此时亦将这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猛得抬起了头,一双眼中几乎瞬间激出泪来。
  第119章 冤家路窄
  四目交接,眼神交融。两人之间仿佛有根无形的带子将他们越缠越紧。
  “你终于肯看我一眼……”
  镜尘冲着觉枫莞尔一笑,那是种如释重负的笑。
  “他不是我相好,他是我盛镜尘的夫婿!”每个字都说得撼天动地,清清楚楚钻进在场之人的耳朵里,犹如春雷在人群中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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