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众人眼光随着他手指纷纷看向远端的觉枫。
觉枫本被高热烧得混混沌沌,这一刻也不由得清醒了几分。他强撑着坐起了身,可并没有力气辩驳。
夜狄人头领被提起了几分兴致,大马金刀的撇着腿站到了觉枫前方,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押亵的拍了拍觉枫脸颊:“有意思……姓盛的玩腻了女人,换口味了……”
昏沉之间,觉枫呼吸进出的皆是热气,他拼命摇头,可在他人眼中,他只是微微的摆了下头。
空气中一窒,告发之人生怕夜狄人起疑,他起先并不十分确定觉枫身份,见觉枫此时病入膏肓,无力辨白,便一口咬死了:“大王,这小子就是盛镜尘的相好……”
那夜狄首领听他鬼叫得心烦,将马鞭在地上狠狠抽了几下,身后随即寂静。
他继而转回身捏住觉枫温热的脖颈,“你小子被姓盛的弄得很爽吧,小命都不要了……”
觉枫被他手指力道捏住气门,脸憋得紫红,只剩鼻腔急促呼
夜狄首领身后随从见大头领要将人捏死,不安劝阻:“头领,留条性命,说不定还有用……”
他狡黠说道:“头领,这小子被安排来做这等艰险任务,想来也是条贱命,小的倒是有个法子来验这小子的命值不值钱,顺便……”
夜狄听过随从献上的妙计,眉开眼笑:“不错,还是你小子鬼主意多。”
他命人端了碗烈酒,端在手上,抿了一口,剩下的猛地泼在觉枫赤红面容上,“醒醒……少装死……”
辛辣酒水渗入觉枫伤处,火辣辣的疼痛,像是同时刺入了千百根钢针。他的口中发出了痛苦地喘息声,脖颈上瞬间出现了四根手指的印记,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而那指印则在此之上,更显得刺眼而醒目。
夜狄头领眼神掠过,稍稍停留了片刻,心底升起一丝微澜,他挥了挥马鞭:“将这个奸细单独关押。”
他说罢便要离开,又看了眼双目浑浊,面色潮红的奸细,凌虐的心思淡薄了些许,这奸细定是不值得请医师来疗伤的了,可他这不死不活的样子,让他没来由地心头烦躁。
他接着说道:“给他灌些红药,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红药乃是夜狄兵士疗伤之药,一般外伤喝下去便能保住命。若是喝了红药还救不回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16章 走马换将
病榻之前,沈琮伊喝罢药,将碗递给仆从,揩了揩唇角残留的药渣。举目正瞧见一簇光之下摄政王跨步进了门。沈琮伊忍耐着后脑传来的痛意,赶忙起身要跪倒与摄政王见礼。
盛镜尘见琮伊表情隐忍,知他应是疼得厉害,便安抚他不必行礼,又屏退侍候众人,与沈琮伊密谈。
“王爷,这次我按照您的吩咐去了三处地方,正如王爷所料,埋招之人布局十几年,行事周密……”沈琮伊说着,从枕边取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摄政王。
“他在朝中盘根错节,单是面上有接触的官员便有七十余人,那些隐藏在浮云蔽日之下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盛镜尘接过包裹,里面是一份细致奏报和一叠精心整理过的物证。他的目光在奏报上迅速扫过,心潮翻涌,这些物件明明白白证实了他这半年以来猜想。
沈琮伊如灵光乍现般提高了声调:“对了,这次我带回来的那三个女子……算是此行的意外收获……”
“哎哟……”他因一时激动扯动了伤口,登时觉出了撕扯的疼痛。
可他顾不得痛意,附在盛镜尘耳边轻声私语。
盛镜尘听后倒吸了口气,双目睁圆了。他虽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该如何处置这三人,却是喜不自胜,多少手中算是有了张不大不小的牌可以打。
他谨慎地又问了一遍:“这事保准吗?”
沈琮伊深深颔首:“已经找过初神医合过,他保证确准无疑。”
镜尘低垂着眼眸,长睫投下小片阴影:“事到如今,即便是如此,也非十成的胜券在握……”
沈琮伊刚待启口,赵硕慌张敲门:“王爷,瑞军射过来一封羽信,请王爷亲启,已然查验过并无毒物,我等不敢擅作主张……”
盛镜尘接过羽信扫了一眼,脸色骤变,霍然起身,声色凝滞道:“换,与他们换……”
他手指着门外点道:“夜狄二皇子在何处,让人给他医治腿伤,五日,不,三日之后走马换将……”
赵硕领了命,即刻着手去办。
说完这些,镜尘拿信的手微微发颤,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才从喉咙缓缓滑动回了原位。
沈琮伊从未见过王爷这般情态,惊得几乎失去了对表情的约束。
“琮伊,你好好养着,得胜之时,记你大功一件……”镜尘双目摇曳着火焰般的光芒,整间屋子皆因他照亮了。
镜尘回到自己屋中,又将那封信仔细看了三遍,尤其是信中的人像,虽笔触粗糙只能看出大体五官轮廓,最能印证画中人残缺的左手手指。
他轻轻地用指尖抚摸着画上的断指,压制多时的思念就像藤蔓般盘根错节地迅速攀缘上来占据了他的全副心念。他开始懊恼自己竟然答应了三日后走马换将,三日实在太过漫长……
“王爷,属下无能,还请您去瞧瞧那位夜狄二皇子……”赵硕见王爷揉着眉心,似是忧愁得紧,又实在无奈,只好大着胆子凑到了跟前,谦卑说道。
镜尘微微挑起眼皮,示意赵硕继续说下去。赵硕鼓足勇气,轻声禀报:“那位夜狄二皇子敖朗不肯喝药,也不肯治伤,叫着但求一死。”
镜尘跟随赵硕来到夜狄人二皇子敖朗住处,远远便听见瓷器落地迸裂的声响……
赵硕跟在盛镜尘身后,满腹不忿,小声嘀咕:“呸,当日,若非他穷途末路,大嚷自己是夜狄二皇子敖朗,早在鸿岭被射成刺猬了。这些日子也没句屁话,见要给他医治反倒拿起乔来.......”
“事随境迁,他现在却是金贵了……”镜尘不急不恼,悠悠说了句,推门抬脚进了敖朗房间。
敖朗早早听见有人声,他打定主意要不依不饶,手边没了合适物件,忍着痛,拾起靴子朝来人猛砸了过去,口中嚷道:“奕国人没个好鸟,给老子灌药想要害死老子……老子宁可疼死!”
镜尘轻松躲过靴子,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脸,仿佛他是天底下第一等和善之人,亲热说道:“罪过罪过,二殿下恕罪。仆从侍候不周,镜尘给二殿下赔罪。”
“镜尘。”
敖朗听到这两个字,不禁微感错愕,手脚不由自主地蜷曲,血液涌动,心脏急跳。
他额上青筋鼓胀,警觉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此人墨发高束,身姿利落,并无半点赘余之物,举手投足闲适自得,脸上堆着满满笑意,眉宇之间凝聚一团凌厉气息。
“你是何人?奕国盛镜尘?”
镜尘的唇角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刻印在脸庞之上,他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敖朗一时语塞,对奕国人的态度捉摸不透。他曾以二皇子的身份求得一条性命,此等行径并不光彩,仗是自己打败的,这错却要算在奕国人头上,如今旧仇未解又添新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