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嚣营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自小长在嚣营,早抱着追随嚣主,老死嚣营的念头,如今嚣主命他们入驻军营,一时间手足无措……皆目光游移地望着阿六。
  阿六亦不解道:“主子,嚣营兄弟十二人一翼,各自亦可组队完成任务。过往却未曾掌过兵。”
  镜尘与他摆了摆手,面色微沉,言道:“在这里皆是效力嚣营多年兄弟,大伙儿的忠心和本事远超戍边兵将,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庇护一方的良将……”
  嚣营众人以尊奉上命为金科玉律,嚣主命众人为将戍边乃是美差,哪能不从。
  “咳咳咳咳……”帘后传来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伴着剧烈喘息。
  摄政王挥了挥手,嚣营众将退了下去。
  盛镜尘踱步到帘后,见张勉之面目黧黑,轻捶胸口,像是要逼出胸膛的一口气来,微微簇了簇眉心。
  “医师说你伤了肺腑,需好好将养。”镜尘见他仍是蹙着眉,似是颇为煎熬,又说:“你莫心急,等战事缓和,你便与本王一同回去,让初神医给瞧瞧。奕国少不了你这样的忠臣。”
  摄政王说这些话时,始终带着和煦笑容,勉之看了不由心折。心道:王爷真心待人之时便如此谦和有礼,体贴备至。若是……该是如何的柔情……心中不免酸酸涩涩地有些难受.......他狠狠掐了胳膊一把,让妄念归了位。吸了吸鼻子,笑笑说:“王爷才是奕国柱石,只是,不论何时,微臣只愿能待在您身旁……”
  镜尘细细看了眼张勉之狭长眸子里的点滴,猝然懂了什么,他将仆从递上的汤药堆在张勉之手上,脸色一冷,沉了沉眸道:“自己身子爱惜些,弄出病来没人替……”
  张勉之摄政王突如其来的转变都被他看在眼里,赶忙又仔细收起眼中情愫,悻悻道:“是,遵命……”
  自那日初见,已然将近两个月,觉枫再未见过陆鸣,这日,他远远注视迎亲的长队,人群的末尾再见到陆鸣。
  新人喜庆送入天禧宫,陆鸣逮着个机会潜到觉枫身边,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不该回来,觉枫。”
  觉枫看了看手中酒壶,摇了摇头。
  陆鸣抬手指了指远处骑马而来的白袍将:“人都是会变的……”
  酒壶停在半空中,觉枫不明所以看向陆鸣。
  陆鸣扬了扬下颌,“在这皇城里,你便要一次次看着君上迎娶各式各样的闺秀……”
  “念羽如今是君上眼前的红人,他姊姊今日进了宫,你说他会不会对付你……”
  陆鸣声音有些哽咽。
  觉枫拍了拍陆鸣肩膀,“君上只是少年心性,现在对我就像对待幼时的玩意儿,等过了这一阵,他乏了,有了新的玩意儿,就会放手……至于其他人,随波逐流便是……”
  第103章 倒悬之急
  陆鸣悠悠望了一眼觉枫,低头说了一句:“对了,我要成亲了……”
  “嗷,不知新娘子是哪家的闺秀?”觉枫听闻陆鸣铁树开花,要成亲,不由的喜出望外。
  “我家娘子是教书先生的女儿……人文雅,样貌也过得去。”说起自己,陆鸣仍有些羞怯。
  “喜事、喜事,这杯喜酒,我喝定了……”觉枫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悦之色,他曾担心陆鸣过于循规蹈矩,孑然一身,蹉跎了光阴。
  陆鸣哽了哽脖子,猝然垂首问道:“此事本乃是你的私事,可今日我不禁想问一句,与姓盛的……可是被迫的……这次回来,可是他负了你……”
  觉枫被他问得一愣,双眼微眯着,过往一幕幕如涓涓细流在眼前流过……
  若是不曾认识盛镜尘,如今或许稀里糊涂的独守空房,待君上娶过新人来看他一眼,或许此生都不会想起过往,拼劲最后一丝气力效忠雍国皇族……
  冤家路窄也好、情深缘浅也罢,相逢已是上苍厚待。
  觉枫松了松眉峰,眉目柔和地笑着摇头:“情出自愿,随心无悔……”他踟蹰了片刻,又补上了一句“若说辜负,算起来亦是我负他的多……”
  放在以往,陆鸣或许不懂他们之间的纠葛,可自从惊鸿一瞥认识了王家小姐,心中常感牵肠挂肚,便慢慢懂得几分……他看觉枫面露眷恋,似是尚未忘情,肩膀微颤,似要抖落无尽落寞……
  陆鸣咬了咬牙,喉结划动了数下,屏住气息,一股脑儿说道:“有个消息,我不敢保准。你知道,军政之事素来不假手御羽卫,我是吃酒时候从宋铎,就是君后的姐夫口中得知。当日,他应是不满念羽姊姊入宫,喝醉之后,说了许多狂悖之言,至于可信与否,你需要自己猜度……”
  “奕国摄政王被困鹄州,瑞军中不知怎得,多了许多善骑射的夜狄人,封住了他们的粮道,已有十日……”
  觉枫指尖蜷缩,紧紧扣住围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满目艳红的宫灯似是要燃起来。他一把拉住陆鸣腕子:“陆鸣,帮我出宫……”
  陆鸣瞳孔瑟缩了下,“你孤身一人,就是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我不能坐视他出事……”
  陆鸣看着眸子发红的觉枫,搓了搓手指,细细盘算。
  觉枫见他为难,想他有家有口,心生顾虑,亦是人之常情。深吸了一口气:“让你为难了,只需告诉我子夜换值时间即可……”
  陆鸣苦笑着摇了摇头,“既告诉你这个消息,便知你要有所动作……按照规矩,凌家要设私宴请君上过府……念羽应该在列……”他怕觉枫多想,便隐去了自己明日当值之事……
  相谢的言语已说不出口,觉枫感激的握紧陆鸣的手腕。此刻他心上长了翅子,恨不得登时飞去鹄州。
  凌冬未尽,寒夜依旧冷冽,漫长地看不到尽头……
  瑞军似是并不急于发动进攻,只是三不五时地侵扰。他们依仗强弓硬弩封锁了粮道,想要将奕军困死在鹄州。好在嚣营众将奇技在身,堪堪可传递消
  镜尘瞧着手上粒粒橙黄色的粟米,眉头稍有些松弛。
  “瑞军想要困死咱们,做他们的白日大梦……”他轻拍了拍手上灰土,喜气洋洋地抬起了身,手搭凉棚看了看清冷日头。
  奕军由若转强经过盛氏祖辈六七辈的不懈,其中玄祖一代为了应对征战缺粮,千寻万寻找到一种粟米,从种进水土里到长成仅需二十日……以往的奕军行军专门有一支军队从事耕种,多少次助奕军反败为胜。
  镜尘边应付瑞军侵扰,边埋头粟米种植之事,忙得分身乏术。
  “走,咱们去校场瞧瞧……”随从为盛镜尘披上鸦青大氅,口中呵着气,紧搓了几下手掌,说与张勉之……
  张勉之似是有些讶异,身子微微僵了僵,压了压唇角言道:“王爷还未用早膳,是不是吃过早饭再去校场……”
  镜尘打量了他一眼:“勉之若是饿了去吃便是,此时正是列组操练,本王不想错过了好戏……”
  他矫健前行了几步,纵身上了马。张勉之见状,猛眨了眨眸子,只得急急跟了上去。
  偌大教军场,操练声、各式兵器撞击声交替响起,将一方天地舞得热气腾腾。
  眼前寒风中赤裸臂膀的汉子,腰间围了粗布束带,一个阔步来到了与他对峙的身形稍微瘦弱的汉子的左侧,胯部用力,右脚勾起,右臂反手横过对方肩背,稍一用力,对方整个身形向侧后斜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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