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觉枫抬眼看了看这森严宫殿,垂着眸凄然一笑:“留在这里……我要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没记错的话,暄儿已经大婚了。”
晴暄与他挨得太近,眼眸注视着朝思暮想的殷红唇瓣,起先完全没有听到觉枫说的话,回过神来如同被棒子照着天灵盖猛击。他立即被弹开般向后撤了几步。
“是啊,自己已经大婚了,还不止一个,宫闱之内更是将自己豢养男宠的故事传得活色生香……自己早就失去了留下他的资格……”晴暄心口绞痛,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娶了一后一嫔但并未碰她们,说自己找了许多和他相像的侍卫,也从未染指,说他痴痴念着前情不肯让任何人来玷污了。
他都说不出口,大颗大颗的泪珠儿砸落在岩石铺就的地面上,积起一小滩水渍。
晴暄身上气力如同被抽空,觉枫本想出手揽住他,可怎样行动都极别扭,犹豫的片刻,晴暄身子已轻飘飘地瘫坐在了冰冷地面上。
泪痕在面颊上被冷风吹干了,可眸子却如涌动的泉眼,周而复始涌个不住,过了半晌,晴暄双臂撑地擎起了头,眸中泛着冰花:“那你回来就是为了救人了喽……”
“她们与你非亲非故,被杀了剐了与你何干呐?”晴暄声色狠厉起来。
觉枫犹豫晴暄是否知道冉妃母子确切身份,按捺心口热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们只是我云游中无意中结交的故人,不涉纷争,闭世已久。君上何苦难为一对农家妇孺……”
地上寒凉,他半跪低下身,想要将晴暄抱起。
晴暄仰着脖子,眼角泪滴滚到鬓边,脸上挤出狰狞笑意:“你说你无意之中就碰到那人流落在外的娘亲和弟弟?”
第90章 破镜暂圆
觉枫垂头不语,心中明了冉妃、明焰母子身份已然泄露,时刻皆有危险,手心不由得泌出细汗。
两人静静相对,若木雕石柱一般。
冷气凝结,羽睫之上挂着的水汽如同凝成了霜。晴暄身上一股寒凉,脏腑翻腾着绞痛,气血力道横冲直撞,从胸膛冲向喉管,腥膻气息从嗓子顶到鼻腔。
“呕……”涌动的血气难以抑制,冲破紧咬薄唇,喷薄出来。
“君上、暄儿……”觉枫见他猝然口吐鲜血,赶忙俯身将他托起在怀中,才惊觉他衣衫之下的单薄。
如玉面庞惨白如纸,双唇没有一点血色,映衬之下喷薄的血迹殷红地惨烈。
“暄儿,你怎么了……”觉枫见他如此无法无动于衷,抻着袖口为他轻轻揩拭唇边血迹。
晴暄被拥揽入怀中,周身凝固的血气被源源不断的暖意哄着,融融开始流动,心窍微微发疼又发痒。
他握住觉枫手掌放在自己面颊之上,不争气的泪珠成串流下,苍白嘴唇嚅动了半晌:“九哥,我是故意气你的。我知道你在意她们……不然也不会……”
他念及如此,鼻尖酸涩的几乎无法出声……
觉枫心口猛缩,指尖擦去他眼下泪水,温声说道:“先别说话,不急于一时。”
晴喧泯然一笑,摇了摇头,“我怕……不说完你就要走了……”一阵急咳打乱了晴喧的言语,冠玉似的面容憋得通红,尖尖的下巴像个白莲瓣儿……
咳声过后,气息仍是不稳,轻喘着言道:“暄儿现在可以护住你了。你信我,她们在这里……比落在其他人手里安全……”
“……”觉枫一时语塞,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将他拦腰抱起,放在屋中软榻上,“莫再多言……”
“可要……宣御医……”觉枫沉着眸子,心中忐忑。
“不要……”晴暄斜躺在软榻的腰枕上,赶忙窝着腰起身,握住觉枫手背,看了一眼脊案:“桌上有药。”
觉枫看桌上有个白瓷瓶子,起身拿了,拉开瓶锥儿,闻了闻,腥辣之气莽撞刺鼻,他微微蹙了眉:“要喝几粒……”
“一粒……”晴暄羽睫微微颤抖,投在眼睑上一小片阴影。
觉枫抖动瓷瓶,从瓶中吐出一粒绿豆大小药丸,滚到他掌心,又端来脊案上温水,伺候他服下。
觉枫做事极其熟稔,晴暄有一瞬的恍惚,像他一直在自己身侧,从未离开过。
服了药,身上仍是痛楚,心里却是甜丝丝的,笑意不知不觉便在脸上显露了出来。
觉枫见他神情松弛了些,终是开口:“我、明日可能去看看她们……”
晴暄喉咙像堵了一团湿棉花,在觉枫看不到的地方,手指如鹰爪般紧抓棉被,待平复了片刻,哑然说道:“好啊,明日是除夕,我随你一起……”
觉枫轻舒了口气,颔了颔首。
数九寒天、滴水成冰的时节,更深露重,天气更冷冽了三分。主帅军帐灯火通明,十几名齐装满甲、虎视眈眈的将军围在桌前探勘地形。讨论之声沸反盈天,盛镜尘指尖摩挲着两张小图有些出神。
“王爷,明日瑞国便要三路出兵,咱们可要提前动手,灭灭他们的锐气……”身量魁伟、声若洪钟左将军单远昊提议道。
镜尘双臂扶桌,眉峰凌厉,深眸目不转睛盯着沙盘上山势起伏,抬了抬手:“不……”
“这次瑞国有备而来,让他们先出招吧……”他手中拽了根长杆,转到沙盘另一次默默推演。
帐外寒风吹得大气猎猎作响,滚进帐中便将人吹得遍体生寒。
镜尘俯身良久察看沙盘,扔了长杆,猝然起身,腰侧酸涩胀痛。
“雍国可有异动……”他沉声询问。
右将军齐坚抱拳回禀:“王爷姜烈将军传回来消息,雍国并无异动。”
盛镜尘两手叉腰,扬了扬下颌:“这会子无论如何要先将雍国稳住。”想到雍国,他便想到了庆阳君,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镜尘双手在炭火上正反交替烤火取暖,炭火兀然火星四溅,一粒粒火星爆开发出刺鼻炭火焦味,不过亦有股年节的气
“传令下去,明日一大早便烹羊宰牛,让将士们吃饱了。告诉他们,今年这顿团圆饭,家里人等着他们回去吃。等仗打赢了,本王给他们一个个加官晋爵!”摄政王哈着白气,冷峻的面容被寒风侵袭的微微发红,可他肃穆威严,号令如山,如同天神一般,闻言之人无不宾服,在场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心悦诚服的众口一词:“是!”
众将令领了名散去已是后半夜,镜尘卸下甲胄,换了件棉袍。他借着灯拿着起周边奏报……
眼前灯火逐渐朦胧……
“腰酸?我帮你揉揉……”来人温和说道,声中带着笑意。
“你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那人未再复言,只觉柔韧力道顶在腰窝上,纤巧手指利落而流畅,时绵时劲,徐徐揉摩极有耐心……手指之下如涌出一条溪流,从头到脚缓缓滑过,被其拂过的肌肤如含苞玉蕊恰逢甘霖,顺从地舒张开了。如被束的身躯伞包似的松开了,身上心上皆无比的舒坦。
暖意融融之间望眼欲穿,他想看清楚那人相貌却无论怎样都是朦朦胧胧,心中便有些急切。
镜尘撑着手肘小寐了片刻,寒风扑面,吹散了朦胧,将帐中吹得清清楚楚,他在梦中怔了出来,心中一片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