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盛镜尘眸子察觉了这股光亮,便知时辰已然不早,第一时间便睁开了眸子,猛地起身,腰膝酸涩难支提醒着昨夜的境况。他缓了缓精神,想起今日约了陆怀仁、张勉之议事……
  “王爷,初神医到了,在正堂候着……”柳蘅听到屋中响动,恭谨禀报。
  “嗯。”
  他起身换了件黛紫袍子,松松扎了条束腰,盥洗完毕遣人请来了初神医。
  初神医依旧朱颜鹤发,神采奕奕地与摄政王见过礼,便为其诊脉。他搭上脉,心中啧啧称奇,“没想到洪恩的方子竟然如此透彻,奇毒‘素昧’竟然清得无影无踪,在摄政王脉象上寻不到一点。只是这方子虽了的,却并非一般人可以效仿的……”心中嗟叹,面上不露一丝痕迹。
  “王爷,气血有亏,不过并无大碍,吃两服补药便可。”初神医笑吟吟回禀。
  镜尘面色微囧,若是初神医从脉象上诊出昨晚情状,实在颜面有些不算好看,听闻初神医如此断言,微微出了口气,随口谢道:“有劳神医了。上回神医闭关送来的新药倒是见效,‘素昧’的病症,本王已许久未犯……”
  摄政王发问正中心弦,初神医笑意更甚遮掩慌乱:“王爷宏福,误打误撞寻了一味药,岂料竟出了奇效,只是还不敢掉以轻心……”
  镜尘本对“素昧”之症并不十分在意,如今顺利解毒亦是欢喜。盛氏向来遵循主政需服“素昧”的惯例,这今后主政之人若是依照惯例服下,有了“解法”倒安心些。
  “既然老神医研究出了方子便留下来,今后再遇上也有个应对。”摄政王说得轻描淡写。
  寥寥数语听得初神医胆战心惊……眼下也只得先应承了下来……
  “是,遵命。”
  为摄政王请完脉,初神医慌慌张张的离了王府,直奔洪恩开的“素春堂”而去。
  第83章 前赴后继
  镜尘送别了初神医,端坐于桌案,提笔修书。因着“素昧”,他与觉枫生出诸多牵扯,如今“素昧”尽去,留下的羁绊反而愈深……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在信中提及此事,他思慕的那个人心软的很,不知何时,或许能借着“素昧”能博些“好处”……
  柳蘅进门见王爷喜溢眉梢,也笑吟吟禀报道:“王爷,陆大人、张大人到了,可要召见?”
  镜尘收敛回了思绪,迅速将书信写完递与柳蘅,挺直脊背,舒展广袖,轻抬下颌:“宣。”
  陆怀仁、张勉之先后行李拜见。
  镜尘打量着眼前两位:陆怀仁为人圆融又善周全各方利益,如今已官至宰辅,张勉之是不折不扣的诤臣,为人细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的目光停在了张勉之微蜷的右手上,体己的问道:“勉之,右手伤势如何了?”
  张勉之自上次伤了,在王府养伤了许久,与王爷关系亲近不少,言语间也放松了许多:“多亏王爷给的伤药,功效神奇,如今恢复得可以执笔了。”
  镜尘欣然点了点头:“那便好……”
  他看着张勉之的伤处,心中掠过一丝自责,上次见了觉枫只顾着生气、拿乔、亲近,竟未细细追问他手指的伤势。伤了的手尚可以用药养好,断了的指头却是再也不能了……
  他看着张勉之灼灼目光,凝心敛思,怅然说道:“今日宣两位爱卿,有两件事……”
  “这第一件,本王无意登位,有朝一日待有明主,本王便会交权。良禽择木而栖。本王有言在先,免得无端埋没了两位。”盛镜尘思虑地明白,官场之上,站队为第一要务。既然自己这棵大树能遮蔽地阴凉有限,便要与下边人说明,省得他们事情做得太绝,人开罪的狠了,到头来无人庇佑,落入困窘之地,无可挽回……
  陆怀仁、张勉之两位大人久经官场亦难免心中骇然,显露在了脸上。他们见摄政王如此言之凿凿,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也不敢出言劝谏。
  陆怀仁深思了片刻,抱拳秉手:“王爷,陆某做人做事全凭本心,王爷行事磊落,高瞻远瞩,陆某愿意遵循王爷旨意亦步亦趋。”
  镜尘听了点了点头,陆怀仁一番话说出自己秉持中正,正本溯源的处世之态。今日自己做得对,他便追随,若他日,自己做得不对了,他便可能不再追随。虽从人情来说,难免引人不适。可他不作媚上之态,也不失为一种解题之法,反而引起自己几分青眼。
  盛镜尘又将目光转向了张勉之……张大人眸子中闪烁着细碎的柔光,他一躬到地:“下官、下官誓死追随王爷。”
  镜尘对张勉之的表态倒是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张勉之刚正耿直,不会说这等功利敷衍的场面话。
  他习惯紧绷的唇线略微放松,哑然一笑:“勉之此言倒不像你……”
  张勉之抬起头,鼻尖泛红地抽了抽又重了一遍:“张勉之誓死追随王爷。”他不知道怎样让人相信他的赤诚之言,他没有说过比这更真的真言了。他抬眸看了眼摄政王锐利眼风下偶露的温和,胸中澎澎颤动起来……
  “既然话已然挑明,两位行事中不妨想清楚,本王也安心可以给两位安排正事。”
  两人闻言皆又拱了拱手。
  “本王要将沛河之上水渚修建两道三处园子,兼具控水、藏储的功能。陆怀仁,你去做查验、调动的事务,核算所需的花费。若能再添置些景致便是再好不过了……”他掏出一册递与陆怀仁,上边细细记录了最近一年的沛河河况,以及对此事的细致要求。
  陆怀仁一看,神情肃穆,郑重接过了小册,细细翻看。
  “勉之承担协查之责。”他眸光温和地看了看张勉之,吩咐道。
  “臣遵旨。”
  “臣遵旨。”
  陆怀仁、张勉之皆领了命,亦各怀心思。
  沛河之上修筑工程乃是劳民耗财的大事,陆怀仁对此心怀忐忑、诚惶诚恐。
  张勉之大人又有一番自己的心思,政务之事,他自是不辞辛苦、尽瘁事国。可他更担忧的是摄政王不登上位的决策。自古成王败寇,摄政王大权在握,奕国上下民心所向,一旦新君登位可能容他……
  张勉之自是不敢流露半点,瞥见摄政王线条清晰流畅的侧颜,深深地看了一眼,心头颤了下,低首躬身退了出去。
  秋风凛凛,黄沙漫天,众劳力不住的劳作让矿脉之上热火朝天。
  不知不觉间,觉枫已到了二十余日,依仗着“郡马爷”的赫赫声名,处置了几个抱团牟利、利欲熏心的把头,重新为矿上订立了律令。矿脉上请了医师,生病之人能得及时诊治,若因劳作受伤乃至身亡者皆可得到相应抚恤。
  觉枫提出的律令,堇华郡主无一不肯,半月之间,不仅他曾待过的矿脉、连带周边数条矿脉也一一整顿。
  袁禾再见觉枫已经是赫赫驸马爷,一个劲儿地自夸:“聂九,唉,瞧我这张嘴,驸马爷。”袁禾装模作样的说道。
  又拍着胸脯得意道:“亏了兄弟,当日忍痛没去检举你,你才有今日,如今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啊。”
  觉枫唇角上扬,他如今嗓子已然回复,身子也调养的差不多,朗声笑道:“是,多亏袁大哥,小弟定当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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