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说什么?”郭勇恕瞠目欲裂,捉起方茂的脖领子,吼声直冲屋顶。
  方茂并未反应,只是深深垂眸。
  郭勇恕抻开方茂脖领,瘫坐在地上,鼻子酸得要命,泪却流不出一滴。
  摄政王手段向来狠厉,他不是不知,这次实在被迫得狠了,才想抗上,他并没有直接觐见摄政王的资格,偏偏大营督军左丰尧又是个逆来顺受的废货,在摄政王面前说不出一言,只知道一味压制底下人。自己一气之下才将他给绑了。
  “报、郭将军大事不好了……”虽言语之声闪进来一名兵士,慌慌张张,声调中带着哭丧之气。
  郭勇恕本已心怀忐忑,皱着眉,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
  “郭将军,左督军死了。”
  “你说什么……”郭勇恕瞬时如坠冰窖。他刚才并不觉得走到了绝路,大不了挨上几十军棍打发回家,这一会儿,仿佛看见了鬼门关的门。
  他猛咽了几口唾沫,周身浮着热气,直直冲出了营帐。
  方茂并未跟出去,他整了整领口,眼光逡巡屋中半晌,突地出声如悬空劈下的霹雳一般说道:“王爷大驾光临,竟如此沉得住气,小人实在佩服。”
  屋中躲藏之人闻言不再躲藏,理了理周身衣物,凌然从地图后走了出来。
  方茂好整以暇看了看眼前之人,点了点头:“单人独骑来这哗变的军营,摄政王胆色令人敬佩……”
  摄政王并未接他的话茬:“如此成竹在胸,左丰尧看来被你杀了……”
  方茂拉了拉眼皮,并未打算隐瞒:“不错,即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郭勇恕一家也没了吧。”摄政王又说出了推断。
  “啧啧,不愧是王爷,这个郭将军瞻前顾后地没点魄力,不推他一把怎么行?”方茂倒是知无不言。
  他瞥了瞥摄政王:“王爷不知这句如何应对?单人独骑可说得动两万积怨的兵士跟你去瑞国?”
  “自然是手到擒来……”摄政王在烛火映照下投下魁伟身影,“一个时辰之内,东大营的一万精兵便到。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是跟着你走的人多,还是从我的兵广?”
  方茂闻言才睁开眼皮:“那不可能,东大营据此六十里,绝对不可能。我现在便能将你绑了正法,立下不世之功。”
  “方茂,你乃夜狄人吧……”
  若是此前方茂都可安之若素的平静,摄政王这句判语令他神魂俱骇,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摄政王。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几乎要将他盯穿,他吓得身体某个位置颤了颤,后退了数步,伸手招来从帐外守候的伏兵。这些伏兵皆持了强弩,个个面藏凶恶,将帐中团团围了。
  郭勇恕满头满脸冒着汗,提刀进了屋,口中念念有词:“死了、这回他真的死了,被我捅了,不,是这刀自己……”
  还未等他稍稍平复,见了屋中剑拔弩张的情境,头上绷着的一根弦几乎要断了,侧身直直盯着方茂,焦躁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待他看清帐中站着的人,更是心慌意乱……哭丧着腔调:“摄政王……”
  方茂见此知道事情不可再耽搁,他从袖中掏出个银锁,龙凤呈祥的样式,上边錾刻凸起的三个字:“郭栓儿”
  郭勇恕血手接过银锁,这明明是他亲手为儿子满月打造的,这带了血迹的银锁意味着什么……他又看了看手中的血迹斑斑的钢刀,事到如今,他应是回不了头了,心肠板结,红通通的眼眸睁了起来,冰冷看向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方茂将手挥下,恶狠狠吼道,“拿下!”
  兵士面面相觑了片刻,仍是提刀冲了上去。冲在前边几人应声倒地,几乎皆是被一刀毙命,无人再敢近身。
  方茂握了握刀把,颤着命道:“杀,死生不计……”
  第一张弓弩启动后,周遭二三十张强弩纷纷打开,弓弩穿梭于军帐之间,只是那人闪转腾挪,一时竟然射不死他。
  方茂看着手心渐渐冒了汗……他今晚本来定了要说服郭勇恕命令大营让向开拔,没想到逮到这样一条大鱼,若是真的将盛镜尘毙命于此……他兴奋的战栗又焦躁……
  “走水了~快点~”兵士大喊声音响彻整座军营,本就蠢蠢欲动的营房顿时炸开。
  方茂知道是有人故意纵火,可不敢这里有丝毫差池,铆足了嗓子大喝:“天塌了也不用管,逮住此人,给你们十辈子的荣华富贵。”
  郭勇恕见兵士持了重弩仍被高接抵挡,相互为盾的消耗了不少,抹了把泪眼,提刀也加入了战场。奈何对方用得皆是直冲要害,一刀毙命的打法,无法一招毙命的便闪转腾挪。他身上的甲胄也是极其厉害,强弩沾到上面,划上个白色印记,便咣当坠地……
  郭勇恕持刀近身与之过了几招却有股异样的感觉。
  正在帐内激战正酣,帐外奋力扑火的热闹工夫。轰隆隆地动山摇的马蹄轰鸣,几乎可以感到马蹄落在面前的震撼之感。
  激战众人动作皆缓了下来,摄政王抖了几个剑花,如飞锚一般直冲郭勇恕面门刺去,在他肩头刺了个十字花的伤口,翻转身形将开刃对准了郭勇恕的脖颈,慨然说道:“东大营一万精兵已到,尔等还以为能全身而退?”
  郭勇恕紧皱着眉端,方茂辗转犹疑,不可置信。这六十里的山路,一万精兵便是飞也要飞一阵……
  第80章 平息哗变
  方茂对郭勇恕为人所制并不在意,他挥了挥手,让余下的人继续攻伐……
  郭勇恕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认命的垂下了头……
  正在这个档口,方茂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方茂随意向后扭过身去,只看了一眼便够他噩梦,那个侍从阴戾眸子里射出猛兽般的寒光,黑眸饱含嘲弄的笑意阴森可怖得几乎要将他撕裂。
  盛镜尘随即扬起手朝着方茂左边脸颊狠狠扇过去,“啪”的一声响彻大帐的耳光声,打得方茂整个人斜着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身子立时不能动弹,只能依靠双肘撑地。
  方茂身侧侍卫见此情境,尤其是几个贴身近卫纷纷拔剑将其围在一个小圈之内。未等出招,眼前如绚丽红叶一片赤红,紧接着眼眸刺痛,剧痛来袭,血流如注,无法自持地扔了兵刃。
  一圈近卫各捂了一只眼睛倒地哀痛……其余之人见此情景手上近乎脱力,连兵刃也拿不起。
  郭勇恕抬头看了眼持着窄薄红刃的摄政王,感觉周遭气息皆被他夺了去,不由的心口发寒,膝头发软,跪了下去,几乎欲泣,嗫嚅道:“王爷……”
  “郭勇恕你可知错?”盛镜尘挥了挥红叶斩上的血珠,冷冷朝郭勇恕喝道。
  郭勇恕冷得发僵,在缝隙中抠到一道生机。摄政王问他可知错……不是“你可知罪”或“实在该死”之类。
  他大着胆子颤声说道:“微臣该死,可微臣的父母、幼子实属无辜。”
  盛镜尘闷哼了一声,顶了顶腮,“夜狄人透到身侧毫无察觉,蠢笨无能受人蒙蔽,连累父母妻儿,确是该死……”
  说话间,从营外闪进两人,一人见盛镜尘秉手行礼,递上了一包物件。郭勇恕见到另外一人睁大了眼眸,乃是他府上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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