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吃完便不敢再待在宫中,即刻拜别了庆阳君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景容”身姿比觉枫还要壮硕些,晴暄怔怔地发愣。自己心中的好恶竟是如此顽固,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不足。便不是那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对。
  他看着双手微微颤抖,恨毒了自己的这幅无能无奈的样子,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但凡……但凡那方子可以……他便要……
  第59章 痴人痴为
  眼前白光拂过,觉枫警觉地醒来,他自感眼眸清澈,头脑澄明,从未有过的清爽。
  睁开眼眸的一瞬,一老一少两副愁容正凄恍地望着自己,看到自己睁眼,脸上除了期待之色,终是松了口气。
  “初神医、子衿”觉枫轻唤了声,爬起身来坐起。
  初神医赶忙上前了两步,“觉枫啊,本该让你自行醒来,可眼下实在是有桩难事,不得已提前将你唤醒……”
  老神医面露难堪之色,觉枫心头没来由的颤了下。他暗忖此事定是不一般,否则,久经世事的神医不会是这般愁容。
  屋中气息凝滞了半晌,初神医仍是难为的说不出口。
  秦子衿见此情形被烦得耐不住心思,嚷道:“那凶神恶煞的摄政王遇刺了……”
  “你说什么?”觉枫额角猛跳了几下,不可思议追问。
  事情已然捅破,初神医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抓住觉枫双臂,急切说道:“聂大人,你先莫急……摄政王却是遇刺了,但毫发未伤,倒是这刺客……正是孽徒洪恩。”
  他犹疑了再三还是说出口:“老朽却有个不情之请,求你出面救他。他虽已被逐出师门,但这刺杀摄政王是何等大罪,若是坐视不理,他小命休矣。”
  觉枫急急喘息了片刻,思索着神医之言,恍然问道:“老神医,我这是昏睡了几日?”
  “七日。”秦子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觉枫点了点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七日竟出了这么多的事,洪医师被逐出师门又发了疯去刺杀镜尘,他隐隐觉得和之前的事不无关系。
  觉枫站起身来,恭敬抱拳,向初神医深施一礼:“老神医切莫忧心,觉枫深受神医恩惠,尚未报答。无论何时,觉枫愿效犬马之劳。”
  他见初神医眉头略微松弛了些,又说道:“觉枫初来药庄亦是洪医师相留,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坐视不理。只是这当时情形,我也需打探打探,不敢保证一定能救下人来。”
  初神医听觉枫所言,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洪恩是老朽故人之子,他与他父一样是天生的痴人,只要不死……”
  说着,初老神医眸子里闪起了泪花。
  觉枫握起神医的双手,安慰道:“觉枫定然竭尽所能,您老且宽心……”
  他虽昏睡了七日,身上却无饥饿困乏之感,显然是这些时日被侍候得极好,心中更是感激。
  他稍事修整了片刻,穿了件玄色外衣,将冉妃娘娘所赠的玉璧带在了身上,告辞了初神医他们,直奔摄政王府……
  他将玉佩递给了小侍便在府外候着,头一次用这法子进府又急于见镜尘,心中忐忑。
  远远见一人拎着外衫,半跑半颠地走了出来,觉枫辨认了下,应是主事柳蘅。
  他恭敬施礼:“柳主事。”
  柳蘅见了玉璧便跑了出来,看是觉枫,心中有了数。看他躬身施礼,赶忙斜了斜身子让了过去:“聂大人安好,可折煞柳某了。”
  他将玉璧双手呈递给了觉枫,又说:“王爷正在探望张大人,小的这就去通禀,大人先去书房歇息片刻。”
  觉枫皱了皱眉,扯住柳蘅衣袖,疑惑道:“张大人……”
  柳蘅眸子转了转,心想:“这位实在不好开罪,他显见的是冲着王爷遇刺之事来的,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他躬了躬身子,驯顺说道:“正是学政张勉之大人。当日,王爷正与张大人在书房长谈公务,那位洪医师说是奉命给王爷来送补药,突然便发疯了似的拿了匕首刺向王爷,千钧一发之间,张大人挡在了王爷身前……前胸被划了两道口子,伤得最重的便是右腕,怕是要废了……王爷便留他在府上调养……”
  柳蘅自顾自说着,全然未发现觉枫脚步迟缓,已然落在了后边……
  觉枫来到书房等待了半晌,这里肃穆幽静,倒是摄政王一贯的气度。屋中飘飘荡荡地全是柳蘅的声音:“千钧一发之间,张大人挡在了王爷身前……”
  觉枫记得当日自己在府中修养之处离书房并不算远。他循着找了过去,果然院落中有人言之声。
  他凑到近处,从开启的窗口远瞭过去可窥得见一二。
  盛镜尘坐在床榻边上轻舀一勺汤药喂给榻上斜靠着床头的负伤之人。
  他极有耐心地将一碗汤药给人喂下,又用帕子为其擦了擦嘴角的药痕。
  觉枫背过身去调了下呼吸,他眼中如扎了刺,心中酸涩得紧。“当日……当日他们亦曾经如此的吧……”
  “王爷国事繁忙,不必照料微臣。”病榻之上嘴唇发白,面色蜡黄的孱弱书生说道。
  “勉之,你受苦了……”盛镜尘欲言又止:“你不必如此的……”
  那书生提了提气,哽了哽喉:“王爷不必有愧意,这是勉之身为臣子之责。”
  “可你这手……”镜尘深感惋惜,只差了一步,便能制住那洪恩。张勉之这一手清隽的好字怕是写不成了。
  “但凡能为王爷做一点事,勉之求之不得……”学政大人鼓足了勇气喃喃说出一句。也便只能说到这里。旁人哪里知道,他张勉之从荒野之地听闻摄政王的种种“神迹”,便立志要追随辅佐王爷,为了有今天这一日是怎样一步一叩首到此的。他在重政殿当堂顶撞是担心摄政王对学政之事不甚了解做了误判,他甚至去“感念泉”祈愿,愿摄政王平安顺遂,愿能与他再接近些。能与摄政王相对而坐,能喝上他喂给的药……这便足够了……
  觉枫自然听得出张大人话中之意,他似是被人当头棒喝。
  盛镜尘身边并不缺少他自诩的“铠甲”的角色。他的身侧不知有多少人正准备着为他牺牲……就像学政张大人这样能与他商量政事,纵论时政的大员也倾慕着他……
  觉枫一时间缺少了敲门的勇气,他甚至不知道以何等面目、何等角色立于摄政王的左右。
  盛镜尘在铜镜中看到了觉枫,心中一喜,便将空碗置在桌上,温情脉脉说道:“勉之,好好将养,不必急于一时,改日本王再来看你。”
  张勉之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镜尘站在廊下,两人四目相触,有着千头万绪的复杂情意。觉枫朝他点了点头。
  第60章 对牛弹琴
  镜尘再往前走了几步,觉枫撑起右掌,止住他靠近,哽了哽喉咙,底气不足的说道:“我是来救人的……”
  镜尘眸子一黯,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似是自嘲。
  “也好,他刺杀本王目的何在,还不甚清楚。那人毕竟出身神医门下,本王正好不知怎么处置……”他为觉枫铺就个台阶,给柳蘅递了个眼色,吩咐道:“带聂大人去见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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