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忍打扰,又实在按捺不住。
  “咳咳,神医……”
  初神医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知道必有要事,连忙住了棋局:“子衿,这一步你好好琢磨,师兄去去就来。”
  秦子衿满腹心思皆在黑白子上,朝着师兄摆了摆手。
  二人来到僻静之处。
  觉枫目光灼灼逼视,急切说道:“觉枫有所疑惑,请神医一定知无不言。”
  初神医见觉枫如此谨慎,也收敛了笑意,点头道:“大人请讲……”
  觉枫沉吟了片刻,想着从何说起。
  “小殿下还请神医操劳,先戒了酒瘾,他心中之症,觉枫去查。”
  初神医见他神情黯然,连忙安抚道:“聂大人言重了,小殿下身上并非疑难,他的病症全在这里。”神医指了指心口位置。
  觉枫重重点头,“我明白,我会细细查来。”
  沉吟片刻,觉枫终于问出口:“其实,我早已见过奕国的暗探,且从他手上截获了好几封满是药方的书信。”
  “那些药方是您开与何人的?神医可能据实相告……”
  “这个……”老神医被他这一问问住了。
  摄政王与聂大人交情匪浅,否则不会因他一封书信,身负剧毒,需人照料,还遣了自己医治敌国皇子。
  转念又想,关于“素昧”,说法颇多,谁能解得此毒,不仅是摄政王之福,亦是医家之愿。若当真如猜测一般,眼前之人会不会便是“解铃人”?
  “也罢……”初神医叹了口气,“那些药方是老朽写与小徒洪恩的,他遵此药方可为摄政王调治。”
  “他如何了?”觉枫转到桌前倒水,不经意追问。
  “摄政王‘素昧’之毒愈深,身子看着康健,全需靠药石吊着。”
  觉枫眼前一花,他料想那些药方是开与盛镜尘调理的,却不想他竟到这步田地。
  “他该留您老在身边的……”觉枫阖了眸,不想让人看清他此刻慌张。
  “不错,老朽也曾提出此事……”
  “可王爷说这桩事对他至关重要,让老朽万勿推脱。”神医喟叹道。
  “王爷的病症竟连神医也没法子?”觉枫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初神医深思良久,“倒有个法子,不知聂大人肯是不肯?”
  觉枫来不及遮住眸中泪花,迅速转过身,“我愿意,全凭老神医驱使。”
  “这个法子亦是从古书上以及搜集了现在市面上各种流言,并不敢保证定能有效,只是……”
  “只是如何?”觉枫额上抽着跳了几下。
  “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此话若是他人说来,觉枫定然不信生龙活虎的盛镜尘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初神医既不会拿摄政王的生死开玩笑,亦不会拿自己的声誉逗弄。
  “神医,我能做些什么?”
  “老朽这法子要取大人三钱的血,正巧配上前些时日得着的幽灵草,将血存在幽灵草中为王爷服了。希望能有效。”初神医捻着须髯,心中并无十分把握。
  “觉枫全凭老人家差遣,只是有件不情之请。请神医帮忙隐瞒这血的来源……”觉枫将思虑诉诸于口,他不想镜尘因此心生歉疚或者有何顾忌,他只是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便如此消失了……
  “好,老朽三缄其口。”神医伸手与觉枫击了三掌,以为约定。
  鲜红热血从觉枫左拳滴下,滴滴浇灌在幽灵草上。这草本有些干裂枯萎,近百滴血水灌在上面,这草从根到茎再到叶尖,吸得饱饱的,恍惚有了神魂一般,......
  “够了、已经够了。”初神医赶忙止住觉枫,又为他洒上药粉,清理了伤处,缠了纱布,口中念叨:“若是此法有效,天长日久,还是紧着点流。”
  觉枫茫然点了点头,若是此法有效,流点血,自己也是愿意的,就怕……
  想到如此,心上如被虫子啃咬般烦乱不安。
  可不容他多思,还有一桩事急等着他去做。
  觉枫来到街市之上,挑了些好下口的菜品和糕饼,循着曾有的印象去到城一户人
  “咚咚咚”他轻敲屋门,生怕惊扰了屋内之人。
  “谁啊……”屋内传来个苍老声音,“这家中已经久久未曾来人了……是找错了吧……”
  门扉缓缓打开,露出的是面容干瘪的老妪。
  觉枫端详着,还能看出三分以往的样貌,心中一喜,赶忙迎上前,“叶大娘,我是觉枫啊……”
  “觉枫……”老妪看看觉枫,又反复叨念着名字。
  “我是千贺的朋友。”
  “千贺……”提起千贺,老人家眸子显见地亮了亮。
  “你是我儿的朋友,快请进吧。”老人用袖子揩了揩泪痕,引领觉枫进了屋。
  觉枫环顾了一圈,这屋子与两三年前别无二致,方才放心。
  他将东放在桌上,向前推了推,“叶大娘,我曾跟着千贺来过,您忘了?”
  老人边倒水边摇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请见谅。自从我儿去了,便罕见地有人来了。”
  觉枫心中想着问问千贺遇害当日情形,可看着老人落寞神情,始终开不了口,只是聊了些家常。
  “老人家,您可吃了?”觉枫想起千贺叨念要老母亲尝尝他的手艺,如今千贺人不在了,便代他做些事情吧。
  “这家中只有我和小丫鬟两人,凑合吃点粥便是顿饭了。”
  “老人家,今后,您待我如待千贺般使唤便是。”觉枫挽了挽袖子,“叶大娘,聂某腹中饥饿了,可否借您的厨灶,做点吃食。”
  老人家怔了怔,心思过来,立刻应允道:“请便、请便,灶台便在北屋。快随我来。”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了……”老人引领觉枫来了后厨。
  不到半个时辰,觉枫便端出了四个菜。他夹了一块糖醋鱼的鱼腹到老人碗中,请老人家尝尝手艺。
  老人看着满桌菜良久,昏黄眸子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觉枫良久。
  她放下筷子,“还请大人先回答老妇几个问题。”
  觉枫也放了筷子,“聂某知无不言。”
  老人眸子亮了亮,颔首道:“奕国质子园中种了一棵树,这树是何品,何种?”
  觉枫毫不犹豫答道:“一棵普通梨树而已。”
  老人再点了点头。又道:“我儿最喜欢的酒是哪个?”
  觉枫稍稍停顿,叹了口气:“大哥独爱‘山河远’。”
  “不错,全对上了。”老人口中念叨着,转身去了里屋。出来时,手中捏了一封信。
  “聂大人,这是我儿遗愿,当娘的无论如何也会为他达成。他说这是留给他心里头认定的兄弟不能让旁人拿了去,全答对他问题的才能拿走。”叶大娘看着信,想起当日千贺泣血写下这封信,简直如同锥心,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信封上带着斑斑血迹,不知大哥是何等状况下写出的这信。他擎在手中似有千钧。
  “觉枫,看信之时,应是到我家中看顾老母。千贺为国尽忠,无话可说。家中老母拜托你了……我与殿下路上遇了伏击,看他们穿着行事颇似奕国人,箭矢我拔下留你察看。还有一桩事,说来是我对不起兄弟你。若不是今日大限将至,我可能将此事埋在心里。我千贺自诩顶天立地的汉子却未能始终坦荡,我心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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