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妇人整理好了心绪,点头道:“倒像他一贯……服了‘素昧’便食不甘味,断情绝爱,摄政王叫老妇如何信你......”
  镜尘愣了愣,释怀到:“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本已约定孩儿去牵制父皇,咱们去观音庙相见,却迟迟未见您......”
  泪滴沾染到唇边,来不及揩拭,顺着唇角流到了下颌,盛镜尘徐徐说道:
  “那日,父皇答应我饶了那孩子,孩儿遵照父皇之命服了药,我去了咱们约定的观音庙,父皇埋了伏兵。”
  妇人冷哼了一声。
  “可您棋高一着,整整三日,始终未去……”
  “服了‘素昧’,从此食不甘味是真,他人皆言盛镜尘茹毛饮血,皆因无味无觉,便是生肉鲜血只要可果腹,对孩儿并无不同。可孩儿一刻未曾忘记母妃养育的恩义。”
  盛镜尘神情黯淡地看了眼觉枫。
  觉枫心中大颤,他未曾料到,盛镜尘身世竟也颇为波折。那日紫宸阁,自己也……
  盛镜尘接着言道:“孩儿自请入了嚣营,三年历练,小有长进,再后来……”
  沉吟了良久,继续言道:“再后来,孩儿便囚了父皇。尊皇祖父为太上皇,孩儿亦不为皇。”
  “如今,没有人再会迫您了,那孩子的性命无虞,跟明杰回去,让孩儿为您尽孝。”
  觉枫倒吸了口凉气,这盛氏皇族秘辛,竟在今日和
  盘托出,他暗暗后悔留下来。
  可他察觉了盛镜尘“屠城”之意,让他即刻离去,于心中,万万是做不到的。即便阻不下摄政王,能救得几人是几人。
  此刻,只得手足无措的待在一旁,祈求盛镜尘深陷于追忆身世,忘了他在旁边。
  妇人摩挲着那玉佩,唇角攒了笑意。“明杰长大了,不需要娘啦。可明焰他还小……”
  “母妃,镜尘、先云也是您的孩子,您为何这般狠心,为了那孩子便不肯要我们了。”
  “盛氏子孙本该断情绝爱。你父皇便做得极好。你要登上那宝座之巅便也该如此。”妇人叹息道。
  “那座皇城早没了冉妃,以后也便如此吧。这件事后,我们便要离开沛州,去其他地方。焰儿,母妃会一辈子看着他,不会让他生事。莫再寻我们了……”
  “镜尘朝你的皇位去吧,待你的子民再好些。母妃亦在其中受益。”
  妇人泪眼婆娑,双手摩挲着盛镜尘的眉眼,泪水抑制
  不住地涌了出来。
  不多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抹去了腮边泪水。转向
  向觉枫欠了欠身。
  “今日多谢义士慷慨相助。”
  觉枫赶忙还礼,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仍唤作老妈
  妈。“老妈妈,请勿挂怀。这些人的做法实在可恶。今日事仁人志士必然要出手。”
  “时辰不早了,老妇人想去看看我儿。”
  觉枫看了眼盛镜尘,见他面无异色,应道。“自然。咱们同去吧。”
  三人刚一开门,屋外两黑袍人秉手行礼,一人压低了声音禀报:“这三人已供无可供了。”另一人禀道:“嚣营一百三十人皆已到齐,请摄政王示下。”
  觉枫眺向场院当中望去,赵老宗主、州丞、紫袍道人三人横七竖八躺在当场,口中吐了白沫,抽搐成了一团。
  围观众人齐齐挤在这方圆之地,纵是审赵老宗主三人出了口恶气,这会儿皆身心疲累,如渔网中的鱼般,喘不过气来。
  见三人出了屋,人群中两人如鱼得水,直愣愣地冲到三人近前。
  “皇兄~”盛先云懵懂地叫住。
  黑袍人见是四王爷,未敢阻拦。
  五个人面面相觑,好不热闹。
  盛镜尘未曾料想远在昊都的先云一眨眼出现在了此地。
  觉枫和步摇见面也皆愣住,不过两人都按捺住了,并未露出相熟之色。
  先云朝会之上见过觉枫,心下狐疑了片刻,最后将目光转向了老妇人。
  明明最不起眼,可眸子看过她,便如黏上了一般挪不开。他笑着开口问:“老人家好面善啊,与先云可曾见过吗?”
  镜尘几人皆是吃了一惊。
  步摇也不可置信看着盛先云。她还未曾见过桀骜不驯的四王爷这般真情实意地与仆从说过话。
  “贵人瞧差了,并未见过。”那妇人哽了哽,低头答道。
  先云满目失落,“哦,如此的吗?先云冒昧了。”
  有些机灵的百姓见了几人面容及话语,领着众人跪拜在地,“摄政王大驾光临,摄政王万岁。”
  众人呼啦啦跪拜了一地。
  其中有人大着胆子拱手问道:“小臣沛河河道黎之舟来迟,请摄政王恕罪。摄政王做主惩治贪恶,实乃我沛州百姓之福啊。”
  盛镜尘怒从心头起,诘问道:“三年了,本王拨了多少款项,给你们诸多便利,你黎之舟作为河道大吏是怎么回报的?”
  黎之舟眼前便是州丞三人惨相,他浑身战栗着,仍大着胆子道:“微臣有罪,九死难赎。可这坝,填了多少人仍是打不下桩子,亦是被逼迫得没了法子,才想起这阴命童子镇鼎的法子。”
  黎之舟擦了擦头脸上的汗水,抱定了豁出命去的决心,凄厉言道:“摄政王,沛水不能再拖啦,再不治,流民成势,奕国国祚便要动了根本了。”
  先云上前一步,面色凝重说道:“皇兄,他此话说得倒是真的,这路上,我们便遇上了流民,有起势的迹象,不可不防啊。”
  盛镜尘面色和缓了些,垂了垂眸子。向众人言道:“本王来到沛州便是处理此事。还请沛州百姓给本王些功夫。”
  人群中不知谁指点着觉枫言道:“便是此人夺走了妖兽,不,那阴命童子。”
  “对,就是他。”众口一词指向觉枫。
  人群涌动起来,众人有如潮之势,想涌向觉枫。
  一队黑袍人挡在五人之间,隔在了人潮面前。
  盛镜尘站上高台,双手如鹰展般支开,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众位乡里,沛州之溃扰民生已久。朝廷、宗室皆想了许多法子。若这孩子已确定并非妖兽,那便没有妖力。凭一个孩子便能镇鼎,可能儿戏。若是不成,岂非坏了稚童性命,若这孩子是汝等家人,汝等可舍得。”
  众人闻言寂静了下来,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这害一人之命,还是一州府之人的命,孰轻孰重?”
  盛镜尘也不气不恼,缓缓说道:“镜尘恳请众位再给镜尘十日,十日这坝打不下,镜尘定有交代。”
  奕国百姓视其如神明,闻听此言,山呼万岁。
  黑袍人本已团团围了众人,见盛镜尘手势,让出道来。众人鱼贯而出,四散而去。
  一时间,满满当当的场院,只剩觉枫五人和百余名黑袍人。
  第29章 十日为期
  当地大小官员闻听摄政王莅临连忙赶来侍候,将众人等请入了泺鸿镇最大一处酒肆,唤作“和光楼”,陈设自是比不上昊都的大酒肆,却比长威客栈草房强了百倍。
  “王爷,可要接那孩子过来?”觉枫问道。
  盛镜尘抬手止住了他,“那孩子不便来此,在长威客栈安置间上房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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