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该如何?”千贺上前两步,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云后娘娘的丹方之上,其他药材虽名贵却算常见,现下也好采办。”觉枫掏出百金放到千贺掌上,叮嘱道:“劳烦大哥这几日务必采办齐全,再寻上一位制丹师傅。”
  千贺掂着这一袋金,不喜反忧:“可是还有难处……”
  觉枫颔首,“玄露丹还需一方药引‘魅世沙华’……”停下片刻,接着言道:“这魅世沙华先不说极其罕见,寻常医家闻所未闻。”
  “养育亦极难,即便在雍国也是被云后娘娘养在深宫,专人侍候。”
  “唔……”后背猛地传来痛意,刺得觉枫呻出了声来。
  “觉枫……”殷红鲜血丝丝透过衣衫,千贺呼吸一窒,脱口而出,“今日……”
  “奕国的下马威,虽折腾了些时日,并没什么看得过眼的。”觉枫并未抬眼,平静说道。
  几日来,寒鸦跃枝,侵肌袭骨,浓秋更甚。习罢早功,觉枫才觉通体舒畅了些。
  千贺今日也怠惰了些,觉枫早功已毕才迟迟开了门。
  觉枫刚待问候,已有人替他开了口。
  “老千,你不对劲,今日如何这般迟,难不成跑去了偷香窃玉?”老鱼一脸狡黠打趣千贺。
  “偷香窃玉,你全家都去偷香窃玉。”先前面色颓然的千贺挑起了精神。
  这两人便如红了眼的斗鸡,凑到一处便要斗个没完。
  觉枫司空见惯,见晴暄穿戴了衣衫,立在门侧,笑意盈盈地弯着眸瞧着,便挑起个温热的帕子递上,“六弟,怎不多歇一歇。”
  “风寒而已,暄儿早歇息好了。”晴暄笑吟吟挑了挑眉峰,精气十足。
  “晴暄兄弟救我,老鱼今儿个有正事儿。”那方“战事”斗转,老鱼不知何时被千贺逼迫到梨树上,缚住双臂,他深知再乞千贺也是无用,出言向晴暄求助。
  “你这整日游手好闲,能有何正事。”千贺好容易缚住“滑不溜”的老鱼,不肯轻易放过。
  双臂吃痛,老鱼更是求饶得紧,“九兄弟,老鱼真有要事,今日紫宸阁奇珍异宝汇聚,老鱼特来邀两位兄弟去给撑撑场面。”
  老鱼话一出触了两人兴头,觉枫给千贺递了个眼色,千贺松开了钳制。
  老鱼整了整衣领,得意地瞅了眼千贺,迈步来到石桌前,自顾自倒了杯茶水,不急不慌吞了。
  觉枫晴暄对视,知他是故意拿腔作势,便聚到桌前,耐住心性等他摆好架势。
  老鱼满意得拿杯子在两人面前巡了一圈,像是故意外着千贺,悄声道;“两位兄弟有所不知,紫宸阁并非寻常买卖店铺,每季仅开一回,却是汇集了奕国、雍国、瑞国各国珍宝,不仅如此,名器珍草更遍地皆是……”
  从面容神情,老鱼拿不定两人主意,沉吟片刻,再出言道:“各国布防图、机关消息不胫而走,皆是在此等地方呀……不知两位兄弟可有兴趣?”他食指轻点桌台,满目期待看着两人。
  觉枫瞧了瞧老鱼,又看了看晴暄,他自是看得清晴暄眸中喜悦悸动,他亦有自己盘算。
  老鱼见觉枫犹豫不决,掏出两块木章玉质的腰牌,分别推到两人面前。
  觉枫莞尔一笑,将腰牌向外推了推,道“鱼兄既是盛情相邀,不妨再透点详情于我兄弟。”
  “九兄弟未免太过小心了些……”老鱼说着掸了掸袖口微尘,觉枫方才注意老鱼这墨绿绸缎窄袖暗纹的行头,利落中平添富贵。
  “老鱼要去紫宸阁做一桩买卖,毕竟这好酒皆需些本钱,老鱼赚那些达官贵人些钱花花。”
  “只是这买卖无形无相,若有两位金尊玉质的随侍,便让人信上几分。”说完,老鱼又是不疾不徐地倒了杯茶水,水杯抬起到唇边,探看觉枫神情。
  “哦?”觉枫闻言更添疑惑,“鱼兄如此厉害的物什,不妨给兄弟开开眼?”举起面前水杯抿了一口。
  “也罢也罢,都是兄弟……”老鱼心知眼前人不好唬,似是下定了极大决心一般,手肘撑桌,半身凑到桌心,压低声音道:“两位兄弟可听说过‘素昧’,听过嘛?千金易得、‘素昧’难求。”
  “难不成这‘素昧’可活死人、肉白骨?”晴暄忍不住打探。
  “鱼兄竟得了这人间至宝,真是好福气。”觉枫语中称羡,指尖滑动着摆弄茶盏。
  “哼,听着不甚在谱。”在旁久未出声的千贺,冷不丁出声。
  “唉,诸位可说老鱼四六不靠,但咱的消息货真价实地准。”
  第8章 登堂入室
  “这‘素昧’并无活死人的功效,却是拿捏人的利器。那些达官久享富贵,最爱的便是要变着花样的炮制……人了。”老鱼本想脱口“美人”,看了眼前两人,便收了口。
  “也罢,此行不让两位贵人白去,无论事成与否,老鱼定奉上千钱。”老鱼将置于桌边木匣打开,端端摆放水蓝绸服、素白翠竹衫两身华服,显示诚意。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都为两位备好了,车马也候着,赏个光吧。”
  急性子的老鱼出了最后招数,见两人尚无决断,前一刻还显得端正持重,突地搂住晴暄肩膀,拖了长音“六弟……”。
  “九哥……”晴暄眸光落向觉枫,期望之色遮掩不住地跃出来。
  “鱼兄这般诚意,我兄弟却之不恭。”觉枫虽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前往,但见洒脱如老鱼为此周全准备,更对“紫宸阁”加了几分好奇。
  两人试好衣装走出的一瞬,整间屋子似是明丽了几分。
  晴暄素白翠竹衫着身,茂林修竹,清隽濯人。
  觉枫向来沉稳,这一身水蓝绸衬得他俊逸非常,尤是亮蓝发带缚住发丝,透出温柔乡、富贵汤里浸出的勋贵。
  晴暄拿起两块糕饼,往嘴里胡乱塞了两口,仿若初探世事的奶猫儿晃到觉枫面前,递上糕饼,糕饼残渣还挂在假胡须上,强装的老成着实不配清丽明眸,无端地惹人爱怜。
  觉枫心下一紧,当下有些后悔答应带晴暄同去。沾染市井之气不说,更怕惹人觊觎。
  终究是少年,不忍拂了他的意,觉枫眸中渐浓的雾气散淡开来,唇角重又有了笑意,为他抹去残渣,将假须贴妥,随即寻来一件茶白披风罩上,遮掩这周身的少年意气。
  “乖乖,这七尺男儿竟有如此天人之姿,一来还是两位,这九兄忙着为小六遮掩,殊不知,他自个也是扎眼得紧。”
  老鱼腹诽,怕有个风吹草动两人反悔,生生将话吞了,抓紧催促道:“成了成了,有两位贵人助力,何愁鱼爷不发达。走吧,马车还在外边候着呢。”
  素黑马车缓缓穿过喧哗闹市,晴暄撩窗探看。
  奕国朝市人头攒动,处处冒着腾腾热气。
  晴暄环顾四野,鼻尖酸涩,眼中起了雾气。故国沐都街市景象印入眼前,恍然有一白衣少年穿堂过巷,好不自在。可不正是亲眷照拂,仆从无数的尊崇嫡皇子。
  觉枫将晴暄脸色变幻看了个分明。时转境迁怎能让一少年全无异色。只碍于老鱼不好出言,眼神示意晴暄收敛情态。
  马车穿行好一阵,停在思逸湖边偏僻静处。几处白墙黑瓦小楼林立,与民家几乎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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