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送你的礼物……有了新的进展。”
  仿佛要无时无刻不和西里斯竞争似的,雷古勒斯踱步来到我身边,微笑着低声说。“如果你感兴趣,午休后可以到我那里坐一坐。”
  “啊?好!”我兴致盎然地点点头,瞥了眼突然如坐针毡般的西里斯,他看上去恨不得要冲上前把自己的弟弟一脚踹下八楼。
  斯卡曼德先生不但签了名,还写下了一句简短的寄语,“愿你能飞得更高”(可真够朴实无华的)。我小心地捧过这份极具纪念意义的专属礼物,仔细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后才敢将它合上。作为回礼,我应该抽个时间为他表演一场他期待已久的“大变小凤凰”——虽说有些羞耻,但我实在没有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才艺展示了……
  “……既然大家都准备了礼物,”这时,沉默许久的莱姆斯也慢悠悠地开了口,“我没能提前准备什么,请允许我在晚上以家属的身份为你助威,略尽绵力。”
  ……倒不如说这才是你原本的目的吧!
  办公室内一片欢声笑语,西里斯和莱姆斯就“家属”名额花落谁家的问题展开了友好的讨论,到后面竟延伸到了比拼谁就职时收获了更多的学生喜爱(看在黛西的份儿上,莱姆斯略胜一筹);雷古勒斯揉着太阳穴退到一边,与那两人划清界限的同时冲我扬了扬下巴,像是在暗示我偷偷将他内定(我假装没看懂);斯卡曼德先生充满怀念地望着这群后辈们,大概追忆起了自己充满活力的青春。邓布利多从宣布了赌局的结果后就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安静,如果不是被赢得两西可“巨款”的喜悦冲昏了头,他应该正在思索别的事情。
  “好了,你们三个男孩,”终于,他站起身,和蔼地说,“在午餐前,带斯卡曼德先生四处逛一逛吧——尤其是禁林,他对那里一直都充满热情。”
  “这种活儿应该交给海格。”西里斯小声发着牢骚,还是先一步为斯卡曼德先生拉开了门。斯卡曼德先生临走前又鼓励了我几句,并表示晚上会到现场为我加油,这可真让我感到受宠若惊。不一会儿,校长室便只剩下一位留守老人和一个留守儿童了。
  我坐在了斯卡曼德先生的座位上,从桌角不客气地抽出一张羊皮纸,“今晚有什么具体计划吗,校长?”想到几小时后的比赛以及其中暗藏的危机,我收敛了嬉笑的态度,打算为邓布利多接下来的每一个安排做好原原本本的记录。
  “昨夜没休息好?”邓布利多一语便道出了我精神不振的缘由。他慢慢弯下腰,在桌边的矮柜里搜寻着什么,大概率是在找穆迪口中的中国茶叶。
  “一开始还好,但天快亮时,我做了很多梦……不太好的梦。”
  “关于什么?”
  我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羽毛笔,目光涣散到书桌另一头的福克斯光滑明亮的尾羽上,拼命回想着那些梦境之所以被称为“噩梦”的原因,但记忆却只能回望到空白底布上五彩斑斓的色块。红的、蓝的、紫的……最多的是绿的。“……想不起来了。”我摇了摇头。
  “嗯……没关系。”邓布利多温和地笑了,用一杯泡好的茶取代了那支饱受折磨的羽毛笔,“孩子,你稍后可以提前去礼堂用餐,饿着肚子午休会伤害身体。”
  我道了谢,接过那杯微苦的茶小口地喝着。邓布利多将眼镜推回鼻梁上,翻开面前斯卡曼德先生带来的书,丝毫没有与我详谈晚上行动的意思。我怎么说也是参与其中的主要角色,他难道就没有一两句话要专门嘱咐我吗?比如“不要轻举妄动,静待支援”或者“尽可能拖延时间”之类的……是因为他过于信任我,还是说,是我麻瓜警匪电影看多了?
  茶水见底前,我忍不住又一次主动开口询问。“……有什么需要我特别注意的吗,校长?”
  邓布利多从书本中抬起头,表情微微惊讶,“特别注意?啊……对,虽然天气很热,午餐时最好也不要吃生冷食物。”
  “……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今晚……”
  “——晚餐时也尽量不要喝冷饮,当然,布丁可以。”
  ……你这老家伙绝对在跟我装傻吧!
  如果再和他继续这样耗下去,恐怕麦格教授都该冲进来把我拖去球场参加比赛了。我耗尽了耐心,只能无奈地搬出那个令他无法逃避的名字,“伏地魔——今晚伏地魔会出现吗?”
  邓布利多的神情并无太大起伏,仿佛早就猜到我会问出口,尽管如此,他仍表现出了对其中原因的兴趣:“哦,薇尔莉特……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他会出现,对吗?今晚会有一场战斗吗?”我从他身上掌握了信息不对等时的沟通精髓,那就是跳过对方的提问,直接将谈话带进自己设置的节奏中。“就算我早就已经做好为此牺牲的觉悟了,您也总得让我知道在能力范围内我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吸引火力、转移注意还是通风报信——可以死,但不能死得没价值,是吧?”
  我破罐子破摔般一口气阐述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便视死如归地等待邓布利多的安抚或批判。他微微张开了嘴巴,神情是罕见的复杂,探究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翻来覆去地审视几百遍。半晌后,他终于开口了。
  “首先,我无法确保今晚会有除三强争霸赛外的其他活动,毕竟对方警惕心很强且阴晴不定……但无论如何,你需要做的就是专注比赛——只专注比赛。这就是我对你的安排。”
  “……好的。”坦白讲,我对此深表怀疑。
  “还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消极的想法,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会被牺牲,”邓布利多的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单词都像被敲击着嵌进墙壁的长钉。略一停顿后,他才又遗憾地继续说道,“……除非,万不得已”
  ——钉子完全没入了砖缝,完全意料之内的回答。我平静地点点头,甚至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我懂,不会被白白牺牲。”
  办公室内的气氛顷刻间变得异常古怪,福克斯发出两声鸣叫后便纵身飞往窗外,仿佛不愿被人类之间的言语推拉破坏了好心情。邓布利多合上面前的书,转而专注地盯着我,这不禁让我产生了一种变形后跟着福克斯远走高飞的冲动。
  “薇尔莉特,我很好奇……”他沉吟着低声问道,“……为何你在产生消极想法的同时,还会对死亡抱有正面的态度呢?”
  “……正面?”我一愣,茫然地皱起了眉头,“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邓布利多轻轻地叹了口气,瀑布般的白胡须也跟着缓慢流动,“你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自己的牺牲……你本可以不必接受的。对死亡的恐惧源自于对生命的敬畏,如果自然地缺乏了这份恐惧——这不太合理,对吗?”
  我感觉自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以邓布利多的水平应该能获得麻瓜学术界的哲学博士学位,如果他依旧是一位教授,但愿那些学生的脑袋会比我的更灵光。
  “恐惧?唔,我确实有些怕死……谁不怕死呢……”
  “只是‘有些’吗?”他双手撑着桌子,锲而不舍地冷静追问着,“对于你而言,恐惧的来源又是什么呢?是已知,还是未知?又或者是两者之中的、半真半假的虚幻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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