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克鲁姆微微转过头,似乎辨认了很久才识别出我是谁。“斯莱特林的女王。”他放慢了语速,努力让自己的赞美听上去没有明显的口音。
  “……德姆斯特朗的国王?”我微笑着回应道。
  前排的德拉库尔烦躁地啧了一声,可能是因为听见了我跟克鲁姆友好的对话,也可能是因为戴维斯直白的注视令她产生了心理上的不适。克鲁姆的舞伴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看向前方,而我的舞伴纳威则对这件事表现得毫不在意,他似乎很高兴我没有时刻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我老老实实地站着,目送着一对对熟悉的身影先一步走入礼堂:散发着贵气的德拉科和青涩羞怯的阿斯托利亚(德拉科同样用惊愕的目光呐喊着和黛西一样的疑问),美丽动人的赫敏和精心梳了头发的罗恩(罗恩的礼袍才真的像是中世纪遗留产物),还有我可爱的小黛西和她那勉强说得过去的舞伴……等到所有人都落了座,我们才跟着麦格教授走向了礼堂前头的那张大圆桌。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我听见纳威在按照首字母排序小声念着从一年级到现在草药学课上提到的每一种植物,而这的确让他看上去没那么紧张了。“跳跳球茎,跳跳球茎……”
  直到我们坐下准备用餐,他都依然在念叨“跳跳球茎”之后的植物是什么。我抬头试图绕过圆桌边的裁判寻找教师长桌旁的斯内普,但讨人厌的卡卡洛夫挡住了我,他那口刺眼的黄牙差点让我失去了享受美食的胃口。察觉到我的视线,卡卡洛夫面露凶光地扫了眼我盘中的炸虾,仿佛要靠意念往里面下毒。
  德拉库尔正不停地靠贬低霍格沃兹的环境来向戴维斯夸耀布斯巴顿。戴维斯像是被施了夺魂咒,迷离的眼神只盯着德拉库尔一张一合的朱唇,几乎都要把运送着牛肉粒的叉子戳进自己的鼻孔里。“……我们有山林仙女合唱团,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她们会唱小夜曲给我们听……”德拉库尔有些怀念地说道。
  “噗。”
  “你笑什么?”德拉库尔越过戴维斯,皱着漂亮的眉毛看向我。
  “没什么……听上去很有趣。”我笑眯眯地抿了口橙汁,“我已经吃完了,需要我为您唱小夜曲做伴奏吗,公主殿下?”
  德拉库尔的脸有些发红。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介绍自己那宛若仙境的学校,而是小口地吃着盘中的法式甜食。戴维斯还没来得及为不能继续聆听仙女悦耳的嗓音而感到遗憾,就又被仙女用餐时的优雅姿态深深地吸引了——我注意到他根本没吃几口食物,希望他在一小时后还能拥有陪仙女跳舞的力气。
  很快,大家结束了用餐,大部分桌椅都被邓布利多轻挥魔杖挪去了一边。发型古怪穿着古怪的“古怪姐妹”冲上舞台,同学们的欢呼声几乎要冲破施了星空咒语的天花板,我以此判断她们在魔法世界的风格和知名度差不多约等于麻瓜世界的“枪炮玫瑰”。随着她们走到自己的乐器跟前,礼堂里的灯光黯淡了几分,克鲁姆和德拉库尔他们全都站了起来。
  “‘火炬树’,纳威。”我小声提醒道,“别想了,我们走吧。”
  或许是邓布利多建议过不宜用太时髦狂野的曲目做开场,“古怪姐妹”首先演奏了一首缓慢又忧伤的曲子,就像麻瓜电影里男女主被迫分手时会播放的背景音乐。纳威的肢体比电影中泛黄的路灯还要僵硬,在我的低声威胁下,他才咬咬牙牵住我的手,一脸凝重,仿佛慷慨赴死。
  “怎么,我身上有刺?”我笑着白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不,不……没有,”他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红得依然显眼,“我只是,只是……”
  “忘掉那些吧。还记得第三条吗?”我冲他眨了眨眼睛。
  两三秒后,我便用实际行动带给了纳威提醒。“……记得。”他从抿紧的嘴唇中艰难地挤出断断续续的句子,“……被踩到时,不要叫出声——嘶……!”
  很好,他的脸色因为疼痛又再度白了回去。
  不记得过了多久,纳威彻底失去了继续挪动脚步的精力,像一具被摄魂怪吸去了快乐的可怜空壳。“薇尔莉特——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绕场跳舞了?”他鼓起自己作为格兰芬多的全部勇气小声恳求道,“你每推着我后退一步,就会踩我一脚……”
  “你为何不穿一条更厚的羊毛袜呢?”我漫不经心地回复着他,视线越过他逐渐凌乱的头发搜寻着礼堂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整个礼堂都没有斯内普的身影——他到哪里去了?
  巡逻完整整一大圈,我终于接受了斯内普今晚并未出现的事实,心不在焉地同意了纳威的休息申请。他如蒙大赦,十秒钟后便以去洗手间为借口一瘸一拐地飞速离开了礼堂,我猜他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
  纳威的长袍衣角才刚刚转了个弯,一位布斯巴顿的男生便幻影移形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想其他的事,竟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要一起跳舞吗?”他向我伸出手,用一口好笑的法式英语问。
  “不了,我想休息。”我礼貌地拒绝道。
  前一位男生刚刚神情黯然地离场,四面八方潜伏着的候补选手眼中立刻闪出了探照灯般的精光。像听不懂“休息”一词的含义似的,他们每个人都费尽力气试图让我离开这张座椅,我被吵得头痛,在耐心濒临耗尽时,噌地一声主动站了起来。
  “借过。”我冷漠地威胁道,“今天是圣诞,我不想发生不愉快的流血事件。”
  那帮男生悻悻地让开一条路,联想到我的“光辉事迹”,他们可能是害怕自己被我打出血,但更可能是害怕我会突然吐血弄脏他们的礼服。
  我挤过他们走向角落摆放酒精饮料的长桌,那边正孤零零地坐着落了单的穆迪,他的上一个舞伴是辛尼斯塔教授,但她总是害怕对方那不太灵便的木头假腿和金属脚会踩到自己,于是在结束第一支舞后就去排着队等待巴格曼先生了——他可是今晚的大红人,所有女教授都期待能与他共舞。
  “赏脸一起跳舞吗,帅老头?”我学着那些男生邀请我时的样子,俏皮地伸出手。
  正在品鉴不同口味果酒的穆迪被自己新收获的称呼呛得咳了起来。我大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而他只是摆摆手示意不用,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进步——换做之前,警惕心过于强烈的他绝对会下意识用一个过肩摔把我撂倒在地,再抽出魔杖紧紧抵住我的喉咙。
  “别喝了,它们比水还淡呢。”我强行将他拽了起来,笑嘻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享受今晚吧,穆迪教授——至少要把这件新礼袍的本钱赚回来吧?”
  穆迪今晚终于暂时舍弃了那件保暖但潦草的冬季夹克,穿着一条还隐约带着新衣物专属清香的袍子,多多少少掩盖了他身上消散不尽的酒味。“……拗不过你。”他嘟囔着,虚扶住我的腰,和我一同跟着音乐摇晃起来。
  没多久我便惊讶地发现,和纳威相比,穆迪竟然更适合当我的舞伴——首先,他的舞技很好,至少可以保证不会踩到我,看得出在校期间的他应该也和巴格曼先生一样能够叱咤舞池;其次,他不介意我的舞技很差,我可以尽情地踩他。我的力气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挠痒痒,再说,他的那只金属脚也并不会感受到疼痛——如果踩到它,疼痛的反而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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