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被火龙喷出的烟雾加热后的空气,握住魔杖向前迈了一步。好吧,虽然我还没决定要用什么咒语,但总得做些什么好让观众清楚我没有被吓呆……或许我也该像克鲁姆那样从眼睛入手?但愿它不会感受到多少痛……苦……
  ……
  ……等一下……为什么这条火龙……不会这么巧吧?!
  像是侵占了它在心中为自己划分的领地,我所迈出的这一小步激起了这名守卫的全部戒备。它完全释放了自己被挟持到苏格兰的所有愤怒与不甘,完整张开的、足以将大半个场地笼罩在黑暗中的翅膀剧烈地扇动着,强大的气流差点把场边的围栏和前排的观众掀翻在地。
  我连忙后退到之前的位置认真观察着这只暴躁的乌克兰铁肚皮。仔细一瞧不难发现,它新生的鳞片下面还留有一些模糊的刀剑伤,两只后爪粗糙的皮肤上也还有着浅浅的人为的磨痕。更为明显直观的是,它的右侧翅膀顶端原本该有的锋利的翅尖被截断了一角,无论体格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改变,那块整齐的切面依然无法消除。现在我几乎可以确认它就是古灵阁的前任非法保安了(现任保安不出意外的话是那只又小又怂的蛇怪)。
  ……不过你这家伙长得也太快了吧!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这么大了啊!你在罗马尼亚到底吃了些什么啊!
  想来这条乌克兰铁肚皮也的确够可怜的。受尽折磨后总算摆脱了妖精的管控,以为终于能够开启崭新的自由生活,谁曾想没过多久就又因为恐怖的外表和暴躁的个性被人类抓回英国打零工(大概率并没有工钱),干的还是自己又爱又恨的老本行——看守金子。不过它应该能很好地胜任这项工作,毕竟在场没人比它更懂看守了。
  ……
  ——等等!如果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可以……
  “明天比赛时,在霍格沃兹的某个角落,总会藏着你需要的帮助”……联系到邓布利多昨晚那番意味深长的许诺,也许我应该……
  ……好吧,试一下又不亏。
  丁当片飞来!我高举魔杖,在心里大声喊道。
  穆迪在训练期间向我强调了许多次无声施放咒语的必要性,“这又不是小说,你不需要靠大声喊出招式来让读者明白你要干什么——当然更不需要让自己的对手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那样简直是世界第一糊涂蛋!”现在,他的观点被很好地证实了,虽然我此刻的对手大概率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但在场还有千百双眼睛正牢牢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呢,我可不能用暴露自己过去“盗窃记录”的铁证去冒险。
  观众们屏息倾听,但没人能透过我的动作猜测到我接下来的打算。就连巧舌如簧的巴格曼先生也忘记了解说,扩音器中只能听到他疑惑的吸气声。
  五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在所有来宾、包括这只瞪起眼睛观察我的乌克兰铁肚皮眼里,我此时的样子大概就像哥伦比亚公司在电影开头设计的手举火炬的神秘女神(如果他们看过该公司的电影的话)。
  我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之慢,也从未觉得其他人投向我的视线有如此难以忍受。邓布利多说得是真的吗?他该不会只是想用一些善意的漂亮话来安抚我的焦虑吧?不,他才不会……赌上这只老蜜蜂超越一个世纪的人生阅历,他没必要对一个小女孩开这么大的玩笑……我只需要再专注一些,集中注意力……想象丁当片刮擦发出的声音,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极其刺耳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仿佛听见有什么小而沉的东西正飞速地俯冲而来,穿过场地边的乔木林,沿途打落了数不清的叶子与细枝。巴格曼先生找回了在魁地奇赛场的激情,他从座位上刷地站起,兴奋的口水喷在麦克风上导致他接下来的解说词也变得难以听清:“瞧那是什么!哦——活像一个粉色的金色飞贼!或许该叫它‘粉色飞贼’,哈哈!”
  包裹着丁当片的布团来势汹汹,我只能像一名没有任何护具的棒球捕手似的硬生生地接住了它,掌心被砸出的痛感让我差点没出息地叫出声来。至少该为我准备一只手套吧!我哀怨地想着,低头一看——神了!居然真的是手套!
  这只眼熟的粉白色小手套被不安分的金属薄片们摩擦得几乎变了形,我那位善良的小精灵朋友知道以后也许会很伤心,不过他心软的前任女主人一定会再为他准备一件新衣服作为不久后的圣诞礼物。看台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响,那条被忽略了的大家伙也因此再一次陷入了躁动不安的状态中——也可能是因为它察觉到了手套中包裹着的是什么,那对它来说可不算是美好的回忆。
  我解开手套上打着的结,万分谨慎地用两根手指将里面的丁当片捏了出来,在合适的手法下它并不会发出那种足以击穿耳膜的声音。观众席上的人们纷纷前倾身子拼命向前张望,他们完全不在乎场地上那只可怖的火龙了,只想看清我手中拿的亮闪闪的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制胜法宝。但就算他们看见了,也不会知晓丁当片的用途,对于在场的几乎所有人来说,可能一生都没有必要、没有机会、甚至没有资格踏入古灵阁最底部的那几个高级别金库。
  现在我终于有前进的底气了,但我不想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摇响它——不只是所有观众和裁判,包括我本人,都没戴着防护用的耳罩呢。
  “嘿,大家伙……或者说,小姑娘?”我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
  “我没有看错吧?西斯特姆在试图和这只乌克兰铁肚皮友好沟通?”巴格曼先生的解说词永远都是那么的及时,“我得说这不会成功的,她真该看看查理·韦斯莱先生被烧焦的头发!”
  火龙没有向我喷火,甚至鼻腔里都没有往外冒着愤怒的烟雾。它那双随着我的走近显得越来越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确切地说是盯着我手上的丁当片,很明显它认出了这样东西,这个在它过去的生命里带给它无尽折磨的东西。
  “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曾见过的。”我压低声音,用衣领遮掩着说着这些好像没什么必要的寒暄词,“祝你迎来了美好新生活——虽然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火龙似乎不懂我在说什么,它像一只庞大的摆件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瞳仁在我靠近的过程中剧烈地收缩着,它好像在害怕。
  “哦,别怕,别怕……”我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它。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它的脚边了,如果它想,随时都可以一掌将我拍扁。
  看台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卷动落叶的沙沙声响提醒人们这并不是静止画面。他们在看一场原本应该“惊险万分”的比赛,而不是科教频道会播放的全年龄段均可观看的无害版《人与自然》。巴格曼先生再次对自己解说员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怀疑,他将话筒无数次对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帮我个小忙,退到一边,可以吗?”我将捏着的丁当片放回了手套里,费力地昂起头与它对视着。
  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在场所有观众的意料(可能不包括部分教师、校董以及裁判)。随着这条外形凶悍的火龙沉重且笨拙的后退步伐,被它看管了仅仅五分钟的那窝龙蛋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参赛选手抱起金蛋向裁判席哼哧哼哧地走了两步便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原谅她,她昨夜没休息好),这场表演也正式宣告了结束。没有火焰,没有大场面,没有某些人期待的鲜血与猝死——裁判席上的马克西姆夫人,卡卡洛夫以及克劳奇看上去好像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穿着一身新袍子的邓布利多则带头响亮地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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