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被即将来临的成功所冲昏的头脑已完全摒弃了对未知隐患的担忧。在斯内普无奈的注视下,我将魔杖尖端抵住心脏,清脆准确地念出了那串绕口令般冗长拗口的咒语,并将那口血一样浓稠的魔药一饮而尽。
……诶?不难喝耶!
除了口感不太好(约等于稀释过的番茄酱),它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反倒还有些微微发甜。这份感觉并未在口腔中过多停留,而是顺着食道滑下,像一团细小的火苗,将腹部温得热腾腾的。
……
等等……不太妙……
舒适的温热感转瞬即逝,小火苗一经吸收便在血管通道间毫无忌惮地横冲直撞着。火势渐猛,沿途的每个器官、每块骨骼、每寸皮肤都如同被丢进烈焰中焚烧般灼热难忍,待到奔腾过全身,这颗跃动的火球终于抵达了心脏的位置——不,它变成了另一颗心脏。
手中的魔杖掉落在了地上,我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双腿和脊椎的骨头都犹如被打碎般疼痛,已经无法支撑我直立了。斯内普半跪在我身边,一遍一遍地说着什么,但我一个词也听不懂。在因为难捱的剧痛闭上双眼前,我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他忧虑和不忍的神情,紧接着,一切便被刺眼的红占据了。
……这是,福克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察觉到我快要死了,所以特地飞来为我唱挽歌?不不,我何德何能,一定是由于疼痛出现幻觉了……
……好痛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现在就连斯内普的怀抱都无法带给我安慰了!等等,他为什么还不带我去圣芒戈啊!说不定我还能再抢救一下呢……不要就这么放弃啊!
……这就是卡bug的下场吗……可恶……早知道就不喝它了——早知道就不该练习阿尼马格斯!我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我不甘心!系统你能甘心吗?我还有重来的机会吗?系统你说句话啊系统!
……反正都要死了,可以让我再看他一眼吗?只一眼就好,只要一眼……
在混沌不清的思绪中,这份剧烈的痛楚终于结束了,又或者是我已经得到了解脱。我费力地抬起眼皮,涌入视野的是一整片连绵不断的繁杂色块,就像麻瓜电视机收不到信号时弹出的乱码。
我闭上眼,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刚刚剧烈冲击后混乱的脑浆重新摇匀。既然视力出了问题,或许我可以试着用自己的声音去呼唤斯内普,至少让他知道,我还活着(大概)。
……
好消息:我的听觉还在——我听到了一声略显虚弱的鸣叫。
坏消息:这声鸣叫是从我自己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我难以置信地再度睁开眼,看向自己抬起的手——此刻在它上面满是火焰般耀眼的红色羽毛,也许应该称它为“翅膀”。
头顶正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我循声望去,眼前是放大了数倍的斯内普的面孔。他的脸看上去有些不同,往日不太健康的肤色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仿佛之前那些绚烂的色块都融入了他的皮肤纹路中。鸟类的本能被唤醒,我呆呆地望着,不舍得将视线从上面移开。
“恭喜你。”他轻声说着,用手指轻轻捋顺我脑后的羽毛,一如往日抚摸我的头发,“你做到了,我的小凤凰。”
我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小汉格顿。曾几何时,佩迪鲁还在哼哧哼哧地犁着门前的空地,而我则一边监工一边吃西瓜,并将瓜籽均匀地吐在地里。至于它能不能长出西瓜,我们其实也不在乎,主要是太闲了。
“你说,阿尼马格斯能不能随着我的心意生成?假如我的诉求足够强烈……”我一点也不虚心地求教道,“我希望能变成实力强一点的,比如火龙。”那样的话等以后到了古灵阁就可以跟看守金杯的那只互喷了,想想都刺激。
“呃……我猜,不太可以……”佩迪鲁擦了擦满额头的汗,我估计到了晚上他得瘦个好几磅。“巫师的魔法和魔法生物的魔法运作方式不一样,因此没办法直接转变,况且还有体型和性格的限制……”
他正絮叨地说着,一抬头看见我脸上的不乐意,便立刻颤巍巍地换了口径:“……当然,是你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佩迪鲁用他那双小眼睛惶恐又真诚地看向我,我自知他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却也不想扫了这份情,于是只是佯怒着开起了玩笑。
“好吧,先说好我没有映射你的意思——如果我的阿尼马格斯毫无个性又特别弱小,就说明你在糊弄我!哼哼,到时候我就……我就砸了你的西瓜摊子!”说罢,我故作凶狠地把瓜皮往地里一甩,为未成型的瓜田添了第一笔养料。
佩迪鲁完全拿我的无赖逻辑没辙,只得傻笑着连连点头:“好,好……我从今天起绝对每天祈求梅林保佑让你的阿尼马格斯超级厉害……”
“这还差不多。”我得意地笑了笑,又拿起一块西瓜。
……
佩迪鲁啊这几个月真是辛苦你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做到了,我的小老鼠!
我发散得无边无际的思维当然并未被斯内普读懂,但他仍凭借我僵住的肢体动作判断出了我的错愕。“是的,这并不常见。或许是因为你的变形完美地卡在了这个鲜有的气象突变里,又或者只是因为……你太过特殊。”他轻轻将我抬得酸痛的翅膀按了回去,温和地向我解释着。
我点点头,从震惊中回过神后立刻陷入了新身体带来的新奇感中。作为鸟类,感官比人形时要敏锐百倍,更不用说还是凤凰这种“鸟类中的邓布利多”了。特别是视力,一些往日并不会注意到的细节也会被完整地捕捉——几乎已经融入地面的深灰色魔药残留,是魔药大师为了得到最完美的方案数年来日积月累的试错后的痕迹;皮鞋内侧无意间沾染的新鲜泥泞,应该来自不久前我曾“参观”过的禁林一隅;靠近喉结处的一片细小的亮晶晶的印迹,人类的肉眼或许无法判断它的存在,但同样被扩大了的嗅觉佐证了这是木质香的剃须泡沫。严谨的教授在日出前便整理好了自己的仪表,桌面上的讲义正待最后一次的审阅,却没想到被冒失冲来的学生打断了——所幸学生此刻变成了一只乖巧的鸟儿,大概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阿尼马格斯界的前辈,佩迪鲁,曾又言:变形后,智商会有所下降。当时我还不留情地嘲讽说,你确定你只是变形后吗?佩迪鲁愣了片刻,摇摇头,说他也不确定。
——现在我可以为他的观点正名了,不过是以一种不太理智的方式。这不能怪我,鸟类对于亮晶晶的、带有植物幽香的物体天生没有抵抗力,而雏鸟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又操控着我傻乎乎地想要把那些微小的泡沫统统戳破。于是,在离开了人类智商的加持后,我伸长脖颈将脑袋凑了上去,待到恢复了理智,他苍白的颈间已经留下了数个淡红的啄痕。
我:“……”
斯内普:“……咳。”
感谢这身火红的羽毛,好好地遮掩住了我下层红透的皮肤。我胡乱地解释着,解释自己只是一时色迷……呸,鬼迷心窍,但在任何人听来也只是一阵阵抑扬顿挫的长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