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易澜山故作神秘地用扇子遮了遮,而后给阿笙比了一个数字。
  “至少有这么多朝官的位子可空出来。”
  说着他有些唏嘘,“可惜就没有我能挪动的地方,否则我也能配官帽,登朝堂了。”
  易澜山为官这几年除了凭着朱雀楼的任务掌了一些权外,几乎没有寸进,易家儿郎当中,比他更适合为官的亦大有人在,因此族中对他倒是少了许多安排,而商行司又念在当年他得罪了裴怀之,对于重用他这件事仍有顾虑。
  “院首过两日就要启程返回西陵,不如趁着机会去问个安?”
  听得阿笙这话,易澜山脸上的笑意顿了顿,他迟疑了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
  日头高升,这一场三年一会的学识较量就这样在金门下落下帷幕。
  放榜当日,庄氏以庆贺之名,揽下城中最大的酒楼只为中榜学子举办庆功宴。
  庄氏久居江淮,许多新贵尚无资格与庄氏论长短,唯有一些帝京的老世族能与之同席而坐,今日庄氏大姑娘却亲身办这一场宴席,光凭着这份新奇,这场席会便定然是座无虚席。
  而对于帝京各方而言,这一场宴席贺的是学子高中,传递的却是庄氏入局的消息,众人想知道的是,庄氏在这中间的立场。
  宴席之时,城东醉月楼外的长街便堵得水泄不通,庄氏将这一场宴席的架势做得极大。
  堂室华丽,酒香、肉香交杂,众学子期盼之中,淑丽的女娘锦装华服款款而入,不少人低头耳语,这便是庄氏嫡姑娘庄翎月。
  众人拜谢盛宴相邀,庄翎月端持着谦和的态度,以文士之礼相敬。
  “今日邀诸位前来,实则是我有一微薄的心愿,欲求诸位成全。”
  这话便将姿态放得低了,世族子弟尚且不论,对于寒门学子而言,世家贵女平日里多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几时见过她们的好脸?更何况这还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庄氏的嫡女。
  庄翎月此话一出,席间众人尚未听其具体所求便已经是无不应承。
  得了众人这反映,庄翎月方才道出自己欲摒弃门第之见,建一所能容天下学子的学社,为所有有心向学之人广开为学之道。
  “我知众人心有陈见,要建这样一个学社并不容易,而今日的诸位为众学子的表率、后辈的楷模,因而还需诸位多加引导。”
  席间众人已是几杯下肚,又是如此华贵的美人相邀,不少人当即又是连连应承,丝毫没有考量清楚这其中的种种。
  庄翎月这欲拔除门第之见的提议一出倒是有人想起了什么,遂开口问道:
  “我听闻寒城曾有一女娘为荒郊乞儿开设学堂,收留其容身,不知这说得可是庄大姑娘?”
  庄翎月听闻这话,当即便知此人说的是寒城西郊无名区的那些人。
  那窦氏女说服寒城府为无名区的孩童留下一条生路,又自费钱财为其建学堂,盖收容之处,这件事在江淮颇受人好评,只因没人想到那一摊烂泥里面,居然还真的还能长出新鲜的芽,一群无赖当中还能有一些能读书学正见的孩子。
  因着这件事,让窦氏在江淮好赚了一波名声。
  因庄翎月在江淮有盛名,今日这人显然是以为此事也是她所做,从而将这番功绩算在了她的头上。
  庄翎月听闻这话却并不反驳,也未直接承认,而是道了一些“略尽绵薄之力”这类模棱两可的话,但却侧面坐实了此人所说,她凭着此事又得了好一番夸赞。
  “庄大姑娘既然从前有此义举,能为贫苦之人做到这番地步,那么今次的学社定然也不会令人失望,我等必然全力相助。”
  此话一出,几乎是一呼百应,那些原本还有些顾虑的人也纷纷应承,这番盛景让庄翎月嘴角的笑意久久散不去。
  与堂中的热闹相比,楼内靠窗的角落却略显冷清了许多,聂远等人看着被人前呼后拥的庄翎月,瞳眸中却是漠然。
  他低首看了看席面之上几乎快堆不下的酒肉,好些仅上桌片刻便立刻被新的菜色替换了下去。
  这让他不由想到了丹州的子嗣楼,那里面住的都是一些弃儿,他们常年食不果腹,一碗米粥便能开心许久,许多孩子甚至长不到十岁,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席间的酒肉。在得到三息堂救助之前,子嗣楼的腌臜污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若当真见过贫苦之人匍匐在泥里求存,便不会不懂食物的珍贵。
  庄氏端着世族的优越和奢靡,却在谈欲弥合门第之见,这番言论在聂远等人的眼中如同笑话。
  这一场盛宴的欢喜之下是各有较量。本是一场以恩科学子为主的庆贺之举,次日却在京中传出庄氏嫡女柔软心肠,尊学识为道的赞誉言辞,为庄翎月打响了在帝京的名声。
  第二百八十六章 帮?
  华贵的宝驾转入长巷之中便放缓了速度,帝京二十三巷,多是富贵家,这里便是其中之一的庆安巷。
  那辆宝驾缓缓在一座宽大的府门之前停下,马夫抬首看向那一个“辛”字,而后对垂首对身后马车中的人说了句什么。
  未久便有一名身着鹊踏春枝服的女娘在侍女的搀扶下从上面走了下来。
  此时正是午后,书房内,文仆上了一壶新茶,清水入盏的那一瞬间便能闻到茶香四溢。原本尚低头提笔的辛启正闻此香气也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这是新茶?”
  闻此,文仆垂首,恭敬道:“是,大公子前些时日从东边带回来的。”
  听闻这话,辛启正倒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前园的小厮在屋外轻唤,文仆放下手中茶具,往外去询问,未久便归。
  “家主,庄家大姑娘来拜访。”
  辛启正闻此,执笔的手顿了顿。
  庄翎月来帝京这段时日借着恩科学子之口,在帝京赢得了不少名声。原本他亦认为是庄家有所打算,因而专门书信一封去了江淮,然而庄老家主却道,庄家无意于帝京之争。
  回信简单,却又似道了许多。
  眼下这庄大姑娘所行既然与庄氏无关,那么敬着就是了,也没那么多麻烦。
  念及此,辛启正遂着墨落下最后一笔,遂才起身相迎。
  前院的青峰庭内,天光撒了半面的绿荫,正巧给了庭内一角的清凉。庄翎月端坐其内,她身旁的侍女远远见到辛启大步走来方微垂了头颅,而庄翎月却在辛启正已经走入庭内时方才惊觉一般,缓缓起身,垂首见了见礼。
  “辛家主别来无恙。”
  庄翎月率先开口,让辛启正微微一愣,从年岁上讲,庄翎月为晚辈,长者未开口之前,这话头不该由她起,而江淮人尽皆知,庄大姑娘恪守礼法,因此今日这一声并非她不知礼数,而是刻意为之。
  辛启正在帝京这权势局中斡旋已久,单凭这一声便知庄翎月此番前来是端着庄氏的身份,有事“相求”。
  辛启正谦和地笑了笑,客套地请她入座,又命人添了盏。
  “大姑娘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坐坐?”
  庄翎月柔和地笑了笑,让一旁的侍女呈递上来一个锦盒,上面是螺钿精描的春山图,光这一个锦盒便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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