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再者,若是能力不济,后面换掉就是了。”
  “虽说是官号,毕竟也是经营的地方,自然是贤者任之。”
  见她心中有数,章自鑫便也不再多问了,毕竟粮贸总行的事是阿笙说了算,她那女司之权行的是一司的主权,正经按官位算,与他都算是平级,只不过不听朝政罢了。
  阿笙心中倒是未觉得这些民商所求为难,反倒是那被绑走的男子让她心中有些担忧。
  “只是那被绑走之人,还要请章大人往刑部打个招呼,须得好好审审。”
  听得这话,章自鑫不由问道:“难道二姑娘还当真认为他是冲着军粮来的?”
  前有渚氏欲买窦氏粮,后有人企图给粮贸行添乱。
  阿笙如今手里握着的不再是窦氏那民营的生意,而是央国真正的民生大计,她不得不更谨慎些。
  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这粮贸行皆由她说了算,权责相辅,她说要查便定要查个彻底才行。
  第二百三十八章 信
  日照正上,寒雾刚散。前院小厮低垂着头往中庭而去,他手里的是门房处取来给浮生院的盒子。
  今日,对府的薛氏请了安氏过府,说是魏徵从安南寄了一些新鲜的玩意儿来,两个老太太跟孩子似的瞧新鲜。
  安氏出了府,浮生院便松懈了许多。
  今日李妈妈取了一些冻果和刚到府内的香料,准备做成香露,给阿笙冬日里添茶用,阿笙左右无事,便去小厨房亲自瞧瞧。
  香露讲究,用上冻果压榨的汁水,再佐上龙脑香等磨得细细的香粉,添在茶水里,只一小勺便能沁香无比,若要单独饮用,最后加上一勺蜜糖便是现下女娘们爱的香茗水。
  嬷嬷跟到小厨房,便见阿笙自己挽着袖子,拿着一个木质的模子将软和了的果子放上去压制,果子的汁水顺着木槽流入下方的琉璃碗中。
  晶莹剔透的碗中盛满这么一碗汁水,看着甚是可口。
  “哎哟,我的姑娘,你怎得还自己上手了?”
  阿笙这身板说不得弱,但也总有些小毛病,往年到了冬季都得小病一场,这冻果凉手,嬷嬷赶紧让小桃拉着她去洗洗,又去取了汤婆子给她暖手。
  阿笙见嬷嬷微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倒也不分辨,由得她给自己捯饬。
  “这是什么?”
  听阿笙提到案几之上放着的小盒子,嬷嬷才省起。
  “哦,前院刚送来的。”
  阿笙打开来看才发现是一叠叠的文纸。
  她人此刻有些犯懒,就这般提溜着文纸直接靠在软榻上,睨着眼去看上面的字。
  浮光掠影,被风吹得有了形,就这般在素白的纸张之上悠悠晃动着。
  纸上着墨如苍龙入海,这笔力阿笙一看便知是裴钰亲自写的,里面的内容是近日诸世家对她那粮贸行的打算。
  央国第一家官号,更是一手揽了一国的粮脉,这块肥肉,定然被人惦念。
  如今粮贸行大势还未稳,便已然有人打着主意,欲将总事之权从窦氏手中夺过。
  裴钰这是想让她早作准备。
  但只是情报而已,值得他亲自动笔?
  嬷嬷见她半卧着,也没个正形,微微摇了摇头便退下了,不再扰她。
  阿笙便这边懒散地看完一页又一页,最后目光却是定在了收笔的那一页。
  “我所思兮在北山,欲往从之南水深。”
  原来这厚厚一摞的东西,唯有那最后一句,才是那远方之人欲说的话。
  阿笙眉眼微弯,将那一页文纸高高地举起,让天光滑过那一行浅说的相思。
  她细细地看了许久,而后翻身而起,快速走到案几旁,研磨提笔,龙飞凤舞在白纸之上写下两个字。
  “已阅。”
  写完便吩咐小桃着人走急信,送往江淮。
  做完这些,她还是谨慎地将小盒子放在梳妆柜的下层,就连小桃都不让碰。
  “姑娘,商行司章大人派人来。”
  得闻这一声,阿笙愣了愣,当即起身,让小桃替自己打理了一番。
  小桃见她又端起了那副静姝的模样不由失笑,待到踏出这院门,她便又是那个矜贵的窦二姑娘。
  阿笙穿过连廊,便见管事已经在书房之外候着了,窦盛康从前办事的庭室被阿笙装点一番,成了她待客之处。
  推门而入,便见一青年赶紧站了起来,朝阿笙恭敬一礼。
  “大人命我将刑部审讯的结果给二姑娘带过来。”
  她接过男子手中的册子,其上青封浅浮的兽纹是刑部一直沿用至今的图腾。
  她翻了翻册子,只看那供述陈词一栏。
  那名躲在民商当中搅和的男子称,是自己一日在面馆遇上一个玉面的郎君,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和几身行头,便让他混在民商当中,怂恿众人与粮商行为难。
  但这男子实则不知那人身份,刑部靠着他的描述,画了一幅大概的面貌图出来,阿笙扫了一眼,只觉陌生,她当是不认识。
  阿笙遂将此前跟着窦盛康多年的文仆唤了来,让他辨识一番,可是曾经在生意场上遇到过的。
  那文仆着实未能从一副简单的描画中看出什么来,但又看着那一双微挑的桃花眼有些眼熟。
  阿笙见他思量着,倒似答案到了嘴边却还欠那么一口气。
  她遂又看向商行司的吏官,“可查出此人年龄?可有特殊的口音?或者其他特征?”
  吏官闻此,道:“只说听口音非帝京的人士,听着更像北边来的。”
  听闻这话,阿笙心中有个猜测,她朝文仆睇了句话。
  “廖叔可见过陈国渚家之人?”
  这话一出,文仆当即省悟。
  “是了,是了,这画看着像渚家三爷。”
  文仆颇有些激动,“他是渚家老爷子最小的儿子,姑娘此前航道的事,便是他亲自来问老家主的。”
  此前,阿笙初建商道的时候便与渚家有些交道,那时候渚家听闻窦家也参与航道西运之事,才会主动来接触,只不过当时是锦瑟接待的,阿笙并不认识此人。
  “但这陈国的粮商为何要与我们为难?”
  文仆这话问出口,却见阿笙神色淡了三分。
  “渚家可不是陈国普通的粮商……”
  渚家与窦氏齐名多年,渚家与陈王室的关系亦如窦氏与央国天家。
  渚家出手除了生意,这身后定然还有陈王室的影子。
  如今北境的战事耗了这许久,还有一个北胡在中间浑搅,硬生生将一场短战打成了持久战,到这个地步拼的就是一国的资源了,这其中,军粮便是首当其冲。
  北境寒苦,若是补给跟不上,军心必动。
  如今南北同时在消耗仓部储存,只要拖着粮贸行和窦氏,北境的补给迟早出问题。
  难怪渚家的人此前还想从长房手里买粮,如此一来,既能得便宜的粮,又能让窦氏惹上泼天的祸事。
  他们怕是从那时起便盯上了窦氏的粮仓,欲借央国朝廷的手,令其自断一臂。
  阿笙思虑了片刻,遂对那文仆道:“廖叔,召集定山楼所有管事候着,我有话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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