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闻此,阿笙嘴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故作不知易澜山的来意,“嗯,有些关系。”
  可到底是什么关系,阿笙也不说。
  易澜山脸上堆上了讨好的笑,一番挤眉弄眼,“我想参加。”
  “跟褚家合作?”
  易澜山摇了摇头,他易家本身并不行商,易家如今的家主在天演阁任职,易家的主业是术数、天文一道,配合农务司拟定作物农忙的大体时间,从前也为王室宗亲占卜。
  易家这本事虽然世袭,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先帝之时,提出天地为君王掌中乾坤,既然是君王掌控之物,又怎容他人测算。
  自那之后易家的官位虽然没什么影响,但收入却大减。
  在易澜山姑姑嫁到陈国之后,易家看到商贾手中一月所经银钱竟然远超自己一族一年的收益,于是心一横,在易澜山决定修习方向的时候,定了玄字班,学商。
  “我姑父的生意那是他的事,我即将结业,也要开创自己的事业才行,若做不出成绩,我父亲就会被我爷爷教训,他受了教训便会来教训我了。”
  阿笙一边细细地吃着手中的糕点,一边听着易澜山的话,而后道:“可是师兄,这商道说到底是西州王室的生意,即便易家参与又能做什么?”
  阿笙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如今因窦氏的参与,央国大小粮商都在主动接触,乃至陈国那边的褚氏也投来问函,如今漕运那边的运力即将拉满,开春之后便会启航,如今没有他人可插手的地方。
  易澜山听闻这话面露难色。
  “我倒是另外有一门生意,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易澜山听到还有后话,连连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也是从这一次商道的搭建上想到的这件事。”
  阿笙认为一门生意能赚多少不在于参与的人是否足够努力,而在于这门生意本身值多少钱,而越值钱的生意这里面搅弄风云的人背后的势力便越大,例如这一次,她虽然出力多,但这条商道却是西州王室的,在这个前提下,所有人都不过是替人做工罢了。
  “与人做工就决定了你的全部时间都在同一桩生意上,多不划算。”
  阿笙对易澜山道,所为谋士便是专为一家出谋划策,但为何这谋士不能同时有多个客家?
  “你的意思是……”
  易澜山大概能听懂阿笙的话,他摸寻着词汇,缓缓道:“我们可以同时做多桩生意?”
  阿笙点头,“好比这次的商道,我受雇为西州王室搭建商道,从中赚取佣金,待商道搭建好,若是主家不再需要我参与,我便可以拿钱走人。再有其它客家,比如你易家需要我谋划生意,也可出价。”
  易澜山听到这不由皱眉,“君子不为两家门客,这是规矩。”
  “我可没说我是谁家的门客。”
  阿笙嘴角挑起了笑,“我们只是在商言商的合作,不属于任何一个世家大族。”
  易澜山这才彻底听懂了阿笙这话,换言之,他们兜售的是自己经年学来的才识,而且可以多次售卖。
  见易澜山眼中有光,阿笙知晓他听懂了,继续道:“最重要的是,这种买卖几乎没有物质成本。”
  就像她这一次为西州搭建商道,所用人事物都是裴氏和西州支出,阿笙未花自己分毫。
  “如果我们自行成立商号,再招来人手,从中赚取佣金,岂不又是一笔钱?”
  阿笙挑眉,易澜山不愧是玄字阶里出类拔萃之辈,在为商一道上脑子的确灵活。
  “师兄颇有当奸商的天赋。”
  “嘿嘿,彼此彼此。”
  第八十三章 结业之礼
  暖春化严冰,仍留三分寒。
  春意刚至,云庭的桃花便开了,疾风一吹便纷纷飒飒落个没停。
  为华清斋这琼华宴,西陵城守备专门引了一条道路,避开闹市,一路往华清斋而去。
  西陵百姓这日便见众多宝盖华贵的车驾纷沓而至,不少人都停下来看个热闹。
  一阵钟鸣之声在西陵城上空响起,三声过后,华清斋那浅雕鲲鹏的楠木院门大开,广迎四方之客。·
  小院内,阿笙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自己今日的发髻,依旧是她惯常梳的文士髻,今日是最后一次做华清斋的学生,因此她觉得该更加庄重一些。
  天光透入眼,镜中人目色明亮,有着如珠玉般的润泽却不失三分英气,再不见稚嫩的恐慌和无措的茫然。
  整整六年,她终是长成。
  阿笙起身,轻理衣袍,灰白相间的袍子被走地的风吹得三分秀气,她微微扬头,大步往屋外走去。
  广行殿内,宾客云集,钟鼓之声起,众人见殿外,身着文士服的一路路学子在文仆的引领下纷纷走来,他们穿过长长的甬道,对今日宾客垂首见礼,而后在殿前庭站定。
  今日由文史阁礼官亲自主持仪典,众学子殿前三拜,一拜殿前碑文,那是华清斋成立之初由裴氏先辈所撰石碑,是华清斋礼教文法的根本。
  二拜在堂先生,感恩多年教诲。
  三拜今日宾客,感恩莅临见证。
  三拜之后,由华清斋院首裴怀之为众人授学士冠。
  小小一方玉冠,便是华清斋授记学士的证明,此后无论是入仕为官,还是开堂授课都有华清斋为其背书。
  这便是众人往后余生行走天下的底气。
  礼毕之后,琼华宴正式开席。
  殿内,安老夫人身旁,一名容色秀丽的女子远远地望着殿前那一群学子,不由问道:“祖母,阿笙是哪一个?”
  安老夫人今次前来华清斋,家里的都嚷嚷着要来,最后决定只带两个小的来见见,陪同而来的窦盛康则是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与安老夫人的关系,所以特意抽空来了。
  窦盛康刚到殿内便被人围了上来,应付完一群人方才得空。
  他刚入席便听到孙女这般问,不由也顺着看了看,问安氏:“哪一个是阿笙?”
  安氏听闻他这话,眉目清冷,并不看他。
  未久,窦盛康便见到一个熟悉的人朝窦氏的席位走来,女子目若珠玉,生得灵动。
  窦盛康近日才知她先借褚氏之名诓得窦氏参与西州商道,再反借窦氏之名引诱褚氏上钩,连带着两国大小商户都跟着往西州这条船上跳,当真是好手段。
  但念在是小辈,倒也没计较,只是偶尔会感叹这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手段和胆魄,实属难得。
  见阿笙走来,窦盛康率先开口道:“小姑娘,今日就不谈买卖了。”
  见阿笙看着自己却并不回应,窦盛康有些莫名,转头又见安氏眉头微蹙地看着自己,更加不明所以。
  “阿笙,见过你外祖父。”
  安氏开口,阿笙方才敛了眉目,躬身见礼,“阿笙见过外祖父。”
  窦盛康愣了愣,而后微眯着眼,细细问道:“你是阿笙?”
  “是。”
  “你也是西州商道的主事人?”
  “是。”
  “多坑了升平三万两的也是你?”
  阿笙轻咳了一声,道:“如果舅父自己账上无错,我们也钻不了这个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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