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周围人立马关心地凑了过来。
  大家都没事,只有他这样?
  泪水涌出,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
  再一程颤着唇。
  他意识到,自己的痛彻心扉,似乎并不是因为这场浩劫。
  —
  游寂一脚踹翻路灯,龇牙咧嘴:“靠,这么短的时间,丰镐那么多百姓怎么赶的过去?!”
  楚河忍着疼站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直起腰,他艰难地拉着倒在地上的妇女往前面的建筑里走,没力气回话。
  游寂怀里还抱着一个疼到干呕的小女孩,他疼得冷汗直流,下意识抬眼看去。
  丰镐还活着的百姓太多了,从广播第一次播报开始,他就在第一时间配合军队协助百姓进入最大的建筑。
  但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周围全是倒在地上痛呼的百姓,惨叫声响彻云霄。
  小女孩扯着游寂的衣领,哭喊:“父亲救救我!”
  游寂短暂地沉默了两秒,突然操了一声,他喊:“楚河。”
  楚河看了他一眼。
  游寂说:“我体内还有一点核心的能量,应该可以屏蔽这个区域的异能,跟那无人机的功能差不多。”
  楚河皱了皱眉:“你会死。”
  游寂笑了:“妈的,伏苓,老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了!”
  话音落下,以他为圆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屏障,然后缓缓扩大,扩大,直到涵盖住正在哀嚎的所有人。
  —
  秦晚一口血喷出。
  周围的感染者突然暴动起来,还活着的人跟着军队去了建筑内部,感染者无法跟他们共处一室,秦晚只好控制着他们尽力贴着建筑外墙站着。
  但不知为何,在某一瞬间,好些感染者突然暴起,朝着外面走去,瞬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地面像是一个巨大的海绵,那些尸体则是水滴,缓缓消失在了地面之中。
  秦晚急促地呼吸着,军队的战士们用栏杆围住感染者,在建筑内部用绳子拉紧栏杆,但根本没办法阻挡感染者的步伐。
  情急之下,好些战士们不顾一切地冲出来用血肉挡住了他们。
  秦晚眼前模糊了一瞬,她下意识抬手,在脸颊上抹下了一把泪水。
  原来,真的还有人把自己,把感染者看成是一个人。
  她冲过去跟战士们站在一起,不顾嘴角缓缓留下的鲜血死死挡住暴动的感染者。
  伏苓!真的,只能靠你了。
  —
  力量汇聚在手心,伏苓缓缓起身,冷冷道:“还躲吗?”
  血兔从她身体里抽离出来,小心翼翼但又担忧地说:“不躲了,你……还好吧?”
  “林随遇!”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如同活生生从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伏苓整个人狠狠一颤,她意识到了什么,狠狠看向血兔,眼里满是嗜血的杀意:“你们不是想让我成神吗?”
  血兔往前挪了一点,小心劝道:“你要不要先冷静一下?大部分生命能量都被抽离,现在林随遇承受了双份,肯定是抵不住的。但是按照你们的异能使用情况,林随安原本也是要死的,现在起码,她还活着呀。”
  伏苓指尖神经质地抽搐一瞬。
  血兔继续解释:“你现在已经是神了,再怎么样也没办法改变了啊。”
  “神迹啊!这是神迹啊!”癫狂的笑声从伏苓身后传来,沈文乔双目猩红,死死盯着伏苓的背影,状若疯魔,“太完美了,太完美了!你的身体完完全全接受了巨量的能量!”
  伏苓没有回头。
  “很多东西,是要用心去抵抗的。”
  她脑海中忽的闪出这句话。
  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能量汇聚在她体内,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它们的存在。
  她扯唇,状若无人地跟血兔继续。
  “谁说我没办法改变?”她声音带着颤,但却异常坚定:“我不要做神,你们强制性附加给我的,我都不需要。”
  她将所有能量汇聚在掌心上。
  “当你极度厌恶抗拒一个东西的时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摧毁你的意志。”
  伏苓猛地捏紧拳头,像在金城捏碎了那颗核心一般捏碎了数以万计的异能。
  血兔尖叫起来:“你会承受不住的!”
  比这只兔子的尖叫声更加尖锐的是沈文乔的叫声,她意识到了伏苓要做什么,猛地朝她扑过来:“不可以!”
  能量如同汹涌的潮水疯狂地喷涌而出,向四面八方猛烈爆发。
  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巨大的冲击波如同一圈圈无形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地面在这股异能的冲击下剧烈颤抖。
  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如同在地面上投下一颗炸弹,能量呈圈状向外扩散,融进雨水,均匀地散入了每一个人的体内,天空被染成了刺目的红,像是一大片鲜血溅了上去。
  伏苓呕出一口血,她跪倒在地,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滑落。
  巨大的能量,猛烈地撞进她的身体后,又被急速地弹开,这种感觉就像失血过多的伤患输了血之后,血液又被尽数抽走。她浑身如同被大卡车碾压过,疼得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但伏苓却咧着嘴笑了。
  血兔打了个寒颤,这瞬间它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伏苓时,那时候她便笑得癫狂,是一路上朋友之间的感情,才让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而此刻,一切却仿佛回到了原点。
  伏苓笑着笑着,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在血迹斑驳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她自诩无坚不摧,挡在自己路上的一切都能被她摧毁,可到头来,她谁都没有救下。
  她仿佛一个被置身事外的记录者,世间的一切发生她都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一切重蹈覆辙。
  原来,她只是世界上最最平庸的一个人。
  ……
  林随安呆呆跪在地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身后传来脚步声,又轻又缓。
  林随安回头,看到了孤身一人的伏苓。
  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来,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程承呢?”
  伏苓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她哑声道:“抱歉。”
  林随安又哭了,她摇着头:“没有,不是你的错。”
  她死死捂着脸,不让哭声溢出,“伏苓,那瓶药水,你知道吗?”
  伏苓低低地“嗯”了一声,再次重复:“抱歉。”
  她没有解释,林随安也不需要解释,以她的聪明程度,怎么会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
  她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尽早察觉,怪自己太弱了,让自己深陷绝境,逼得林随遇不得不出此下策。
  都是她的错,跟伏苓有什么关系呢?
  头顶传来了水流涌动之声,伏苓警觉抬眼,大步跨到林随安身边将她架起来:“水要漫下来了,还能走吗?”
  林随安摇摇头:“应该可以,但是跑不起来了。”
  伏苓二话不说将她背到肩上,朝着他们下来的电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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