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她深吸了口气,刚要张口,身侧的人叫了她一声“郡主”。
  微弱光线下,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她的话语一收,轻声问道:“累了?”
  “困得厉害。”他按了按眼窝,“年纪大了,确实有些熬不动。”
  宫外,东烟早就备了马车,见他们出来,忙将马扎摆好。
  他拉住她的手:“陪我回府好不好?”
  她迟疑了下,道:“好。”
  祝云意先前守了三夜,今日又是一整天没休息过,上车就睡了。
  沈嘉禾探了他的脉息,只是倦乏,没有受伤,她这才松了口气。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句都不肯对她说。
  后来到了祝府,祝云意睡得沉,东烟没叫醒他,过来背人时,沈嘉禾问了句:“他这衣袖上的到底是蛇血还是老鼠血?”
  东烟:“啊?”
  沈嘉禾抿唇,果然是人血。
  徐成安凑过来:“什么蛇血老鼠血?宫里现在都蛇鼠出没了?”
  无人回答他。
  祝云意迷迷糊糊拉着沈嘉禾的手没松。
  她挣了下,便听他道:“别走。”
  他是故意不让她回侯府,沈嘉禾迟疑了下,跟着进了祝府。
  徐成安还没想通:“我还以为宫变后就祝云意穷得响叮当,怎么连宫里都穷了吗?那陛下日后拿什么发俸啊?将士们刚舍命打下江山,不会日后军饷还要赊账吧?”
  东烟听不下去了:“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陛下就算真没钱,国库有天下人交税呢。”
  “说的是。”徐成安砸吧了下嘴,“祝云意如今连田地铺子都没有了,你果然还是得来我们侯府打工赚钱养你主子。”
  东烟:“……”
  东烟把人背回房就和徐成安出去了。
  沈嘉禾给他脱了衣服,解腰带时,发现他腰上缠着的是他的那把软剑。
  她倏然蹙眉,今日先帝出殡,他好端端为何随身带兵刃?
  他早就知道会有刺客上门?
  软剑剑刃上分明还有未完全擦干净的血迹。
  他今晚同刺客动手了。
  她的手有些抖,他什么都没告诉她,身边还只带了东烟,万一再出事……沈嘉禾收了收思绪,不敢再往下想。
  将软剑放下,她顺势取出他身上的锦囊塞入枕下,指尖很快触到了那对龙凤镯。
  沈嘉禾的心弦微动,鬼使神差拿了出来。
  镯子被红布包着,她打开红布,发现金镯有些轻微变形,两只镯子圆环内壁都多了一道口子,像是被利刃割过留下的。
  这是什么?
  沈嘉禾的指腹轻轻摩挲着。
  等等,这两道口子……她转动金环,果然能将两道口子对上,这是一同留下的!
  回京之前,祝云意一直把这对镯子带在身上,怎会有这种利刃切割的口子?
  若这对镯子会弄坏,那祝云意不可能没受伤……
  沈嘉禾的脊背倏地一紧,她想到了他胸口的那处伤!
  是被身上这对镯子挡了一下,所以才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沈嘉禾的手抖得厉害,他以祝昀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后,他们一路从漳州去辽国上京,他的功夫她见识过,敌人不可能能轻易一剑正中要害。
  除非下手的人是他绝无可能会怀疑的人。
  易璃音要他的命。
  那她后来到底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拦着要回京的她,哭着说出那句陆大人是为了救她才死的?
  “郡主。”
  沈嘉禾手里的镯子没拿住,全都掉落在被衾上。
  “怎么醒了?”沈嘉禾忙将镯子捡起来,重新用红布包好。
  他撑坐起来,失笑:“镯子被我不小心磕坏了些,想着得找师傅重新修复好再给你。”他说着顺势从她手里接过,重新塞入枕下。
  沈嘉禾的喉头堵得难受,现下回想,从回端州他还不肯同她相认开始,他便处处在替易璃音掩饰,到如今也不肯说出实情。
  是怕她难受吗?
  “吃了吗?”他拉住她的手问。
  沈嘉禾摇头。
  “怎么不先吃?”他叫了东烟进来,“让厨房送些吃的来,口味别太清淡,将军吃不惯。”
  东烟立马领命下去了。
  沈嘉禾这些年在边关,营地里口味重吃惯了,他每次叫饭都要重新嘱咐一遍,生怕后厨的人忘了,明明他这两年为了养身体都吃得很清淡。
  吃食厨房早就备着,下人很快就送来了。
  这段时间给他们备菜,厨子都是准备两份。
  沈嘉禾见东烟给他端了碗鸡丝粥来,下意识问:“你又没胃口?”
  他先喝了口汤道:“累的,过阵子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几日他的心思有些重,吃的也不多,她原先以为是因为先帝的事,如今细细一想,其实是从易璃音回京后开始的。
  “别看我,你吃你的。”他体贴给她盛汤夹菜,把筷子塞她手里,“这场仗打了一年,眼瞧着这段时间才稍稍养回来了些,可别又瘦回去。”
  沈嘉禾的鼻子酸涩得厉害,他的样子分明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今晚还特意要李训以天子之尊去安抚易璃音,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沈嘉禾难受又心疼,可还是忍住了没摔筷子,她舍不得在他面前发脾气。
  祝云意喝了小半碗粥才发现沈嘉禾没动筷,他放下碗问她:“怎么不吃?是准备的这些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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