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她道:“去救他。”
徐成安拧眉拉着她:“祝云意他已经……已经……”
“他没死。”沈嘉禾冷静道,“他被人围起来不代表他就死了,只要没见到他的尸体……”
“见到了。”徐成安脸色惨白,“许多人都见到了。”
沈嘉禾的神色终于变了:“你说什么?”
“郢京城门上。”徐成安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声音也抖得厉害,“他的尸首已在城门上挂了三天三夜。”
话至最后,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来,他无数次想把陆首辅从府上掳出来挂到城楼上去,可现下他真的被人挂在了城楼,徐成安恨不得把挂他的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沈嘉禾缄默良久,突然推开他往外走去。
“将军!”他追上去。
沈嘉禾没有回头,她坚定道:“我要去接他。”
“将军!”徐成安拽着她的衣袖跪在了她面前,“他死了!您若去,只会被以同党论处!”
“那又怎么样?”沈嘉禾垂目冷冷看着他,“他是收了我婚书的人,便是要死,也要埋进我沈家祖坟!”
“将军……”徐成安拽着她袖子的手没松,却一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沈嘉禾一脚将人踢开,刚往前走了两步,正好遇到易璃音端了药走进院中,她一看沈嘉禾这样子就猜到她是要回郢京去。
易璃音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叫了她一声“侯爷”。
沈嘉禾不欲在这里同她解释,只打断道:“我们沈家不做忘恩负义之人,他把你和澜儿带出郢京,我就要他带回来!”
她步子飞快。
云深处又换上了那一身道袍,他低头坐在前头花坛边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这边动静,他抬眸看来。
“若陆大人也不想你回去呢?”
身后传来易璃音的话,沈嘉禾的步子倏地一顿。
易璃音吸着鼻子走上前:“他当时上马车是想扶我下车,他亲口和我说,若他有事,不希望侯爷回去做无谓的牺牲,只有活着,侯爷才能继续做陆大人没有完成的事。”
沈嘉禾握剑的手在抖,这很像祝云意会说的话,她若有难,他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同她死在一处,可轮到他自己,他只会想方设法将她推得远远的。
沈嘉禾在原地驻足半瞬,终于忍不住哭道:“可他答应我的都没有做到!他说过若计划不顺利就会带着定乾坤去豫北找我的!他食言了!”
“公子没有食言。”小道士徐徐站起来。
沈嘉禾倏然一阵,下意识扭头看去,见他探向侧腰,一点点抽出环在腰上的软剑,薄如蝉翼的剑刃在阳光下泛着银白寒光。
他往前走了一步,红着眼直视看着沈嘉禾,“定乾坤,公子让我带出来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
易璃音的眉眼微压,怪不得陆敬祯被她从车上推下去被包围那个瞬间,他把手里的软剑甩向了这小道士。
徐成安从地上爬起来,不可置信看着小道士手中的软剑:“这是……定乾坤?定乾坤是把软剑?”
他下意识看了眼将军手里的镇山河。
镇山河持重锋利,光是握在手里便十分威风,与它齐名的定乾坤却是把软剑?
他还以为只有姑娘才用软剑呢!
青衣小道朝沈嘉禾走去,他的手腕轻甩,被内力震颤的剑刃在空气里发出嗡嗡的声响。
他徐声道:“将军秣马厉兵,以战功平天下,所以镇山河锋芒逼人。圣人不仁,天子需软硬皆施治理天下,故而定乾坤坚韧如丝,又陵劲淬砺。”
他将定乾坤递到沈嘉禾面前。
沈嘉禾颤抖握住剑首,虽是软剑,但因其同镇山河一样的材质铸造,分量果真比寻常软剑重上不少。
她想起来了,她当初潜入陆府行刺陆敬祯那晚,手里的佩剑就是被这把剑拦腰斩断的,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伤势未愈内力不济,从未想过她那把假剑对上的是定乾坤。
陆敬祯一直知道定乾坤在哪里。
她提剑的手抖得厉害,凝视看着面前的小道士,颤声问:“你到底是谁?”
少年直视她开口:“我叫李训。”
“你……你……”徐成安指着他,错愕至极。
李是国姓。
沈嘉禾还记得她很早前就问过他叫什么,他半开玩笑地告诉她说出来会吓死她,她当时以为他只是夸大其词,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一切想不通的地方都能想通了。
先太子当年没有将定乾坤托付给祝聆,是因为他有个儿子。
子承父业,他把定乾坤给了自己的儿子。
“我是遗腹子。”李训笑容惨淡,“我连我爹一面都没见过,我不认识他,但我认识公子,我今日把定乾坤交给将军,为了公子,将军想怎么用它我都没有意见,但你不能毫无意义回去送死。”
李训的尾音发颤,“公子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活着,他对将军必然也是同样的要求。”他退后半步,跪下道,“求将军好好活着!”
沈嘉禾心口一颤,见他跪下,忙跟着一跪:“殿下不可!”
徐成安和易璃音也跟着跪了下来。
李训捂了下眼睛:“身份于我无甚意义,我也不是什么殿下,我和公子只是想把先人未尽之事做完。”
未尽之事……
沈嘉禾垂目愣愣看着握在右手的定乾坤,然后又看向另一只手上的镇山河,片刻后,她将定乾坤还给李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