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睡这么早?”沈嘉禾又问,“严冬可有说什么?”
  徐成安努力稳住情绪:“没说什么,都、都挺好的。”
  沈嘉禾狐疑看他:“你结巴什么?”
  徐成安微噎:“没有啊。”
  沈嘉禾总觉得徐成安没说实话,虽然知道祝云意应该没什么事,否则严冬早该来报,但她就是有些放心不下。
  从书房回后院的路上,沈嘉禾还是决定去乌雀巷看一眼。
  夜已深,她干脆换了身夜行衣出门。
  今上登基后,大周近来无战事,便已取消宵禁。
  只是这个时辰,大家俱已安歇,路上安静得能听到几条街外的响动。
  沈嘉禾便是这样听到了远处巷道传来的凌乱急促的马蹄声,还有明显的打斗声,她屏气凝神片刻,下意识跃上屋顶闻声而去。
  刚跃上另一处屋顶,沈嘉禾倏地听到身后瓦砾传来细微响动,她骤然回身的同时,手中长剑“锃”地出鞘:“什么人?”
  “……我。”黑暗中,少年小声应答。
  微亮月光下,沈嘉禾一眼就认出了少年身上的道袍:“云道长?”
  小道士尴尬解释:“听着像是将军,我正好闲着,出来瞧瞧,还以为将军来找公子,原来不是啊。”
  陆敬祯刚到小院不到半个时辰,正按他教的心法修复经脉,中途打断不得,东烟在屋内替他护法,这才让他出来拦着。看这方向,沈将军不是要去小院啊,小道士原是要回去,没想到就被沈将军发现了。
  “一会再去看他。”沈嘉禾收起剑,又朝传来打斗声的方向奔去,“先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小道士一听沈将军还要去小院,一时也不敢先回,只好跟上去看看情况。
  沈嘉禾几个纵跃就到了巷道口,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血腥气,她下意识蒙住脸,单手执剑刚行至巷口便见一人跌跌撞撞朝自己扑来:“救……救……”
  黑暗中传来暗器劈开气流直射而来的声音,沈嘉禾上前一手提住来人衣领,接着手腕一翻,真气贯穿剑刃,她扬手几个横劈,直接将暗器钉在地上。
  巷道昏暗,沈嘉禾只能依稀看到里面有两个黑衣人,那两人明显也愣了下。
  她顺手将瑟瑟发抖的人往后一扔,提剑欲上前。
  突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小道士一面抽出腰间软剑,一面大喊道:“让我来!”
  下山这么久,他找人切磋的念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师父总吹嘘无为宗武功心法一流,师兄也说他下山后鲜有对手,但他还是只井底蛙急需要验证啊!
  今晚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沈嘉禾看那小道就这么冲了上去,她本是要帮忙,结果身后衣摆忽地被人拽住。
  “大侠……”那人声音轻弱,“能不能送我去豫北侯府?”
  沈嘉禾的步子倏地顿住,她错愕回眸。
  跌坐在地的人满身血渍,借着微光她才终于看清那张并不十分熟悉的脸。
  沈嘉禾的眸子微凝。
  怎么会是谢莘?
  他不是去见陆敬祯了吗?
  这是……从陆府出来了?
  “我有要事……要同沈将军说……”他死死拽住沈嘉禾的衣袂。
  沈嘉禾低头冷漠睨着他看了片刻,终是俯身拎住后衣领将人提起来,飞速消失在暮色中。
  既是找上门来,她倒是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豫北侯府巡视的侍卫正走到后院,忽而一团黑色的东西被人从外面丢了进来。
  “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
  “抓住他!”
  “去报徐校尉!”
  一阵骚乱后,沈将军披着外衣匆匆而来,徐成安沉着脸跟在她身后。
  彼时,谢莘已经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两把明晃晃的刀刃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听见脚步声,稍往前半倾,锋利刀刃便在脖颈划出一道血痕,密密血珠顷刻冒出。
  他似浑然不知痛,睁大眼睛看向来人。
  “何人夜闯侯府?”沈将军的声音穿过人群而至。
  谢莘艰难从惊魂未定中醒过神,见来人真是沈将军,忙道:“是陆首辅指使我辞去御史职衔跟随将军去豫北,让我当他的眼线,但我顾念郡主昔日恩情,本欲同他说明白,没想到他这便要杀我!”
  沈嘉禾猝不及防。
  她猜到谢莘是陆敬祯的人,还想着离京之前还得同他虚与委蛇,却没想到这人直接自己全撂了。
  “我的两个随从都死了,他们跟了我好多年了……”谢莘整个人还在发抖,他满身的血,但除了手臂上的那道伤口,其余应该都不是他自己的。
  “我原想着明日再来同将军说今夜陆首辅见我的事。”他的唇色发白,音色不稳,“谁料陆首辅连夜便要派人杀我……”
  “这倒像是陆狗的手笔。”徐成安抱着佩刀往沈嘉禾耳畔凑过去,“这是看谢御史要倒戈,打算直接杀了换一个?”
  沈嘉禾的舌尖轻抵着上颚,目光审视着地上的人:“你怎么确定那些杀手是陆首辅派来的?”
  谢莘浑身颤抖:“不是他还能有谁?”
  沈嘉禾原地站着没上前:“嘉禾生前从未提过谢公子,我着实没想到谢公子能为了嘉禾如此不惧地得罪陆首辅。”
  大约是提到郡主,谢莘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当年于郡主而言,帮我不过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却是救命稻草。”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小瓷瓶,摩挲在手上,“这是郡主给我的药,瓶子我一直舍不得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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