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书生笑得勉强:“没有。”
  分明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舒服,沈嘉禾足下一点,翻身落到了马车上,掀起车帘弯腰入内。
  徐成安看她上马车,咒骂着夹/紧马腹上前,高声道:“祝先生身子不好才需马车代步,将军就不必乘马车了吧,两个大男人成日窝在一处也挺别扭的啊。”
  车帘被人一把撩起,沈嘉禾探出脸:“滚!”
  徐成安:“……”这几日不少人都在开玩笑说祝先生若是个女子,怕早被将军收房了,这些话将军真的没听到过?
  再者说,古往今来好男风也不是没有过,真不能避避嫌??
  落下车帘,沈嘉禾转身凑近身后人。
  书生似被她吓到,下意识往后仰,脊背紧贴车璧:“将军……”
  “躲什么?”沈嘉禾扣住他的腕脉,指腹微沉,脉象虽弱,却没什么大碍。
  只是,心跳异常快。
  手也很凉,仿佛那些话骂的不是她,而是在骂他。
  她幼时曾随父王上京述职,便听闻那些文臣在朝上吵架,吵输的能气得浑身发抖,她当时觉得好笑,陆狗虽骂得狠,她也会生气,但也不至于手脚冰凉,颤抖不已。
  沈嘉禾抬眸:“被陆首辅吓到了?”
  陆敬祯蜷曲了手指:“是心疼将军白白挨骂了这么多年。”
  沈嘉禾轻笑:“这么确定我是冤枉的?”
  “自然。”陆敬祯敛住心思,“当年雍州一役发生了什么?”
  沈嘉禾悄然撤回手,在他身侧坐下,倒是不避讳:“我不知道。”
  “怎么会……”陆敬祯脱口而出后,便是倏地停顿住。
  当年那个在雍州的人不是沈嘉禾,是沈慕禾!
  她就是这样被白白骂了四年,甚至都无法开口为自己辩驳半句。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当时在雍州发生了什么!
  他便是把这样一个百口莫辩的人逼至绝境……
  “云意?祝云意!”
  耳边熟悉的声音飘忽不定,接着,陆敬祯的下颚一阵剧痛。
  沈嘉禾钳住他下颚,迫使他松开,“你疯了?咬自己做什么?”
  薄唇都咬破了,殷红血珠衬得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怪不得面对他手里的那些所谓的证据,她没有解释,是因为连她都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
  郡主恨陆敬祯是应该的。
  他怎还有脸试图在她面前提及自己,试图替自己美言?
  “怎么又不说话?”沈嘉禾俯身试图去探他的额头。
  面前的书生忽而倾身环住她的身体,墨香卷着一抹淡淡药味,在逼仄的车厢内将她整个人悄然裹挟住。
  他的声音发紧:“若我不能参加春闱,将来无法入朝,郡主还会将我留在身边吗?”
  沈嘉禾一时忘了挣开:“胡说什么?就算这次赶不上,大不了再等三年,三年后……”
  “郡主会赶我走吗?”他问得执拗。
  他整个人都在不住发抖,怎么怕成这样?
  虽然那夜是个意外,但,她也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况且她这辈子怕是再也遇不上一个像祝云意这样温柔听话,对她无所求的人了。
  抬手轻顺着书生消瘦脊背,沈嘉禾轻道:“放心,不会。”
  “好,那就好。”他顿时卸下所有力道。
  祝云意不遭她讨厌就好。
  沈嘉禾将人轻推开,想了想,觉得也该给他个心安:“你放心,事已至此,我会对你负责。只是我府上情况特殊,不好带你回府。要不,回京后先在外头给你置处院子?”
  陆敬祯:“……”这话该是他对郡主说的吧?
  还有,在外头置处院子是什么意思?
  这是把他当外室养着?
  “云意?”沈嘉禾轻声问,“你意下如何?”
  陆敬祯挣扎一瞬,到底软了下来:“一切谨遵将军安排。”
  只要能留在郡主身边,他什么都可以。
  “嗯。”沈嘉禾覆上他轻薄手背拍了拍,“你不必怕那姓陆的,你可是我的人啊。”
  他勉强笑了笑,但沈嘉禾看得出,一提陆敬祯,他脸色似又难看了些。
  沈嘉禾之后再回想起马车内祝云意怪异的情绪波动,觉得大抵还是在担心赶不上春闱一事,觉得不能入朝为官,与她身份上有差距,怕她有朝一日会嫌弃他。
  于是沈嘉禾下令日夜兼程赶路。
  原本十日的路程,硬是只花了六日就到了。
  外头的院子还没来得及置办,沈嘉禾又不打算把人带回侯府,只能先让徐成安把人安排去客栈住两天,等找了院子再搬过去。
  这段时间朝夕相处惯了,突然要分开陆敬祯莫名难受。
  沈嘉禾钻入马车:“成安会照看你,住处我也会尽快落实。”
  “好。”眼前的人一如既往地乖顺听话,“将军该回府了。”
  沈嘉禾点点头,还是不太放心:“药还是得吃,三日后就春闱了。”
  他应:“好。”
  外头,徐成安的刀鞘将马车敲得邦邦响:“将军,夫人和世子盼着您呢。”
  沈嘉禾没好气从马车跳下:“别把他同侯府扯上关系。”
  毕竟京中还住着她最大的死对头,陆敬祯一时半会儿不能把她怎么样,但祝云意不一样。
  “知道。”徐成安懒洋洋抱着佩刀,“属下办事将军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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