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是她在离开闳州前就决定下的,不攀附这高门,去找姨母。凭着自己,总能找到营生的活计。
  “你离开,”耿芷蝶嘟哝着,小脑袋点了下,“也好,铎哥哥总冷着一张脸,每天对着肯定不舒服。”
  小姑娘心思简单,并不会往深处想,接着小身体一蜷,就躺去了床上。
  袁瑶衣帮着把被子盖好,然后就静静坐在床边,跳跃的烛火映着她的脸颊。
  隔着一层窗纸,屋内的光透到外面。
  房檐下,詹铎颀长的身躯立在那儿,没有沾着半点儿光线,整个人隐在黑暗中。
  他手里提着一个红漆食盒,里头装着从延州府带出的果点糕饼,重五刚交到他手上。适才在祖母处,老人家叮嘱他该给袁瑶衣些奖赏。
  他觉得这盒吃食她或许会喜欢,出自最有名的酒楼
  冷风擦着墙壁吹过,摇曳着他身上的绯色官服,昏暗中,一张脸像是被冻住。
  方才屋中女子的声音犹在耳边,软软的,那般清晰。
  她说,她不想留在国公府,她想走。
  詹铎皱t眉,提着食盒的手收紧,发出指骨的咯吱声。
  胸口处莫名发堵,门扇就在眼前,他一推便能进去,手慢慢抬起,指尖碰上门板的时候,终是紧握成拳。
  他转身从门边离开,绯色衣袂在暗夜中画出一道光彩。
  往前走几步,碰上走来的重五,詹铎手一抬,将食盒推给去对方身上。
  重五下意识接住,并赶紧跟上:“公子,你不去瑶衣娘子那儿了?”
  方才他要去送食盒,被詹铎接了去,这厢怎么又完整的提回来了?他回头去看客房,房门紧闭,并没看到袁瑶衣的人,这是连房也没进?
  “不去了。”詹铎齿间撂出三个字。
  她想离开?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还是单纯哄耿芷蝶的话?
  他的眉间愈发皱紧,不禁抬手捏了捏。
  “公子你头疼?”重五问,“要不要让瑶衣娘子给你看”
  “你少说话!”詹铎低低一声,双目一闭,果然头是有些疼的。
  重五赶紧闭了嘴,心知这时主子心情不好,只小心跟着。可心里怎么也不明白,分明刚才人好好地,怎这一会儿功夫就变了脸?
  还夸瑶衣娘子懂事,要给奖赏,现在连房门都没捞着进去。
  他偷偷拿眼去打量主子
  “回船上。”詹铎扫了一眼身旁的随从,鼻中送出一声冷哼。
  重五张嘴想问什么,嘴唇动了几动,最终选择闭紧。这种时候多话,说不准主子会拔了他的舌头。
  本以为老夫人正好在寺中,公子会顺理成章留在这边,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本想明日大早,上去山顶看那做佛塔,这下好,又要回那摇摇晃晃的船上了。
  回到船上。
  詹铎一把推开房门,里面明亮的灯火照出来,一眼便可看见空荡荡的软塌。
  以往他回来,总会见着那里坐着个柔美女子,或看书、或做针线,恬静又温顺
  他大步进去,手一甩拨开珠帘进了内室,才进去,身后珠帘哗啦啦落下,来回的碰撞着。
  重五将食盒小心放去桌上,隔着珠帘问:“公子还有事吩咐没?”
  这船上什么人都没有,也不知回来做什么?他一会儿连找个说话儿的都没有。
  “明天回京,”詹铎背对着外面而站,声音冷沉,“你去老夫人的船上看看。”
  “是。”重五应了声,遂退出了房间,临了轻着关上房门。
  房中静了,外面的水声和风声传进来,好似更显得房中空荡。
  詹铎解着官服的领扣,缓缓转身,不经意又瞧去小厅的榻上。叠的板正的被子,软枕旁边的小包袱,里头定然装着那本记录药材的小册子,上头有他披改的字。
  “离开?”他唇间琢磨这俩字,手里将官服挂好,“不会的。”
  她要是有去处,为何跟着他千里迢迢来京城?再者,他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是她的夫主,女子自来依仗丈夫,她会不跟着他?
  不是还有纳妾文书吗?袁僖亲自写下的,将她给了他。
  兴许,只是她哄耿芷蝶的话,毕竟那个小丫头实在聒噪,会一直问个没完。而他只是正好粗粗听到一句,不明全貌。
  如此想着,便也送出一口气,胸口的堵闷稍缓。
  这一路回来走得急,如今口舌干燥,他走到小厅的桌旁倒水喝。
  一口凉水入腹,心境得到些平静。看去桌上的食盒时,也不知自己带回来做什么?他又不爱吃这些甜腻东西,留在寺里便好,那里斋饭清淡不垫饥,这些好好可以当零嘴儿。
  左右明早她就会回来,届时给她也一样。
  。
  翌日,延州府渡头,三艘大船先后驶离,往北朝着京城而去。
  袁瑶衣没有回詹铎的船,而是上了詹老夫人的船。
  她也没想到,自己昨日帮助的老人是詹铎的祖母,邺国公府的老夫人。
  一起跟过来的还有耿芷蝶,正依偎在老人家身前撒娇。
  “老夫人,这也是我编的,”小姑娘一手拿着一个草编,高兴说着,“你觉得哪个好?”
  “都好,我们小蝶儿的手真巧。”詹老夫人笑呵呵的揽着耿芷蝶,脸上尽是慈爱,“这是蚂蚱吧?”
  耿芷蝶点头,便看向袁瑶衣:“是瑶衣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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