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然而,接连唤了几声,眼前人都毫无反应。
眼看着要走到大门口,玉芙拉了一下手腕,忍不住道:你弄疼我了。
这回,裴宿洲才如终于听进去一般,停住脚步,回过神来。
二人在风雪里走了许久,肩上,头上,发丝上,皆是一片雪白。
然而,玉芙的关注点全然放在他身上,瑾郎有些奇怪。
裴宿洲漆黑的眼眸垂下,落在她发红的腕间,他撤去了所有力道,忽然柔和捏了捏,是我不好。
玉芙心中淌起一片暖意,忍不住关心道:夫君怎么了,祖母与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阿芙,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似是不想提及。
玉芙也没有多问,她走上前去,主动拉住他的指尖,好。
二人转了方向,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在一间隐蔽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推开房门,一排排整齐的牌位奉于上方。
原来,是裴家的祠堂。
不知为何,玉芙原本提着的心突然落了下来,瑾郎如今这样怪,难保不会是因为父亲的事情,当年,裴大将军惨死,让瑾郎从出生起便没了父亲,怕是一辈子的影响。
玉芙抿了抿唇,想出声安慰他。
却不知从何开口。
直到
瑾郎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他在一座牌位前奉了几柱香,目光却冷的似一块寒冰。
阿芙,二十三年前,你知道发生过什么吗?
猝不及防,他突然问道。
玉芙摇了摇头,心中虽大概有了猜测,可她却不明白,瑾郎想要说什么。
男人目光落在那座牌位上,声音不疾不徐,二十三年前的冬夜,前线传来噩耗,裴将军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玉芙听的有些触动,提及往事,瑾郎想必会很难过。
同年,国公夫人产下双生子。
砰一声,此言却如平地一道惊雷,蓦然砸在了玉芙心上。
什么?
双生子!
与先前一切仿佛都不谋而合,她心跳蓦然加快,手心都攥出了冷汗。
然而,裴宿洲目光落在她面容上,缓了缓,接着道:不过,那夜,只活了一个。
他语气平常,仿佛说着是一件及其寻常的小事,可落在玉芙耳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抿了抿唇,用生涩干哑的嗓音继续发问,另一个呢?
死了。
裴宿洲落在那干净不染尘埃的牌位上,仿佛说着一件极其无关的事情。
另一个,死在了那场冬雪中。
玉芙有些意外,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的目光也落在祠堂上供奉的牌位,良久后,她突然走上前去,拉起裴宿洲的手,柔声道:夫君莫要多想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活下来的那个就是夫君吗?
祠堂里的烛火发出昏暗的光,有那么一瞬间,裴宿洲忽然想将真相告诉她,所有的,层层伪装下,一切不堪都难以遁形。
忽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玉芙听到一声熟悉语气,世子,夫人唤您过去一趟。
突如其来的传话打断了室内气氛,玉芙有些疑惑,方才进门时,裴夫人不是说累了不想见他们吗,怎么这会却如此突然传夫君过去。
思及此,她开口道:我与夫君一起去。
陈嬷嬷的语气略显为难,只是说道:夫人只唤了世子。
玉芙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些不太放心。
不过,裴宿洲却忽然捏了捏她的指尖,轻声道:阿芙,今晚我不过去了,早些休息。
夫君玉芙担忧唤道。
她总觉得,这一次回来,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与先前不一样了。
可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却说不出来。
踏入祠堂的大门,雪已经落了一地。
檐角下挂起了长明灯,兰卉撑起了伞,恭敬道:娘子,奴婢命人备好了饭菜,娘子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多少也用一些吧。
玉芙蹙了蹙眉,正欲说话,却突然感觉胃里一阵恶心,她伸手捂住胸口,闷闷道:不知为何,这几日总觉得有些没胃口。
兰卉紧张道: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不必了,没什么大碍,小厨房可熬粥了?待会给夫君送一些去,天寒地冻的,让他仔细些身子,莫感染了风寒。
是。
主仆二人步入茫茫大雪里,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另一边。
竹翠堂里。
萧氏目光沉冷,将手里的经书一卷一卷扔入火盆中,炙热的火焰在她面前窜起,将她本就冷淡的眉眼更衬的冰凉,没过多久,陈嬷嬷领着裴宿洲走了进来。
萧氏的眸光从地上的火盆缓缓移到这张与裴大将军有几分像的面容上,有些怔愣了一瞬。
然而,这抹错愕只持续了片刻,她不紧不慢将手中的经书收起,而后再度抬眸,眼底已恢复了漠然。
你如今愈发长本事了,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裴家的祠堂,不是你能随意踏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