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然而他等了片刻,见沈纵也没问的意思。
  徒弟不问,他应当省事了,高兴才对,此刻却偏偏又想起沈纵抗拒自己碰触的模样。
  温知寒眉眼微肃,短短叹出口气。
  “……”
  想起原著的内容后,他再也不能一厢情愿地认为徒弟对自己心无芥蒂。
  沈纵经历的事,比他想象中更复杂、更危险。
  但现在还不是坦白一切的时候。
  他已经窥探天机,系统送他回来之前,也叮嘱过,不能轻易吐露夺舍之事。
  还好他及时想起来了,没在一无所知时冲动冒险、表明身份。
  否则……如今天道还是站在白迟辛、也就是穿书者那一边的,一旦他说了太多,最差也是一道雷再把他劈死一遍。
  抛开天道不论,温知寒自己也没做好心准备。
  沈纵的命数里本就有道心破碎的这一劫难。
  他身为师尊,本就该是给徒弟提供依靠与退路的人,又怎能厚着脸皮和沈纵诉说自己经历了多少艰险,付出了多少努力和代价?
  难不成还要反过来,从年少的辈身上索取担忧、安慰吗?
  比起这样倒反天罡,温知寒更希望沈纵能再放松一些,像个真正受宠的徒儿那样,再多任性妄为一些。
  而不是把一切压抑在心底。
  “走吧。”
  阵法已破,温知寒的面上也显露几分疲色。
  神魂逐渐修复的感觉并不难受,却让他很是困倦,哪怕察觉到了徒弟那不自然的注视,也装作不知道。
  近处还有灵泉,温知寒便没有穿戴齐,身上也带着水汽,一滴落网之水珠顺着发簪滴落,啪地砸在行走间露出衣摆的小腿上。
  因为有灵气御体,他在雪地上赤脚行走也不觉得寒冷,只是在身后留下一串白雪被踩实后迅速结冰的脚印。
  沈纵的目光顺着水珠一同坠落,短暂停留在脚印上,便很快挪开,抬脚跟了上去,一前一后走着。
  他缓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从灵囊中取出了一包红色的果实。
  那是他从云舟下来,来这里的路上顺手采摘的寒灯果。
  这种果子只生长在极寒之地,本也不算罕见,只因为它往往结在树梢最高处,所以采摘困难。
  而最喜欢这种果实的,则是这处雪山上昼伏夜出的凶兽。
  玄玉苍的掌事人们并不愿驱逐它们,只立下了规矩,让人不得在夜外出,好避开这些凶兽。
  唯有这些果子。
  对普通修士来说,这些寒灯果又酸又涩,但对凶兽来说却散发着致命的芬芳香气,只要有这些,就能将本在酣睡的附近凶兽引出洞来。
  等到真的打起来,他便能知道温知寒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影响了几成实力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沈纵又在果实的表层涂抹了灵药粉末,让吃掉它的凶兽战斗力再增强几分。
  直到两人终于走到下一处灵池旁。
  灵泉温热、充盈着纯净的灵气,令人仅仅是靠近便感到舒适。
  “师尊,您的绷带松了。”
  沈纵趁机从身后走近,将沾染了红色汁水的手搭在师尊的后腰,“不用更换吗?”
  柔顺的发丝滑过他的掌心,沈纵如同捧着一块豆腐般轻轻握住,将更多的寒灯果气味染上,确保万无一失。
  “嗯?绷带……”
  温知寒忽然一愣,他正站在池边,不必回头,便能瞧见徒弟站在自己身后的水中倒影。
  那身影映照在灵泉中,有些模糊,与他举止亲密,竟像是寻常师徒一般。
  他笑了笑,“不碍事,等离开灵泉时再换吧。”
  比起这些,他还有其他更担心的事,“沈纵,先别管我,你快下水来,顺便让为师看看你身上的伤。”
  话语刚落下,上一秒还在关心他绷带乱不乱的沈纵又和他拉开了距离。
  “师尊不必费心。”
  “……”
  温知寒无奈叹息,耐心地保证,“我只看看,不乱动。”
  按照原著剧情,沈纵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他的敌人,就算没有白迟辛,也有数不清不长脑子的人,对沈纵抱有莫名其妙的恶意和偏见。
  沈纵是无辜的,但在原著之中,他也是因为常年身带伤病,才显得格外好欺负。
  他伸手就去拉沈纵,“如果要泡灵泉,总要先确定外伤有多严重,若是还没结痂,就先清再泡不是更好?”
  不好。
  将后背与伤口暴露给敌人,是最愚蠢至极的事情。
  但这个敌人是温知寒,是他名义上的师尊。
  沈纵的面色隐隐沉了下去,缓缓背过身去,手中却悄然握住了巴掌大的短刃,以防万一。
  “……”
  在他转过去的瞬间,温知寒的神情便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脱下沈纵的层层衣衫,露出满背的狰狞伤痕。
  果然……这些伤口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已经有些恶化了。
  虽然表面已经结痂,但内里的毒素尚存,他必须把伤口重新割开,仔细清洗干净。
  一定会很疼很疼的。
  “别怕,”
  温知寒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我现在就给你清创,不然伤口再过一个月也不会好的。”
  清创?
  沈纵回忆自己上辈子是怎么熬过的,似乎是直接被问罪,受了更多的鞭刑,反而皮肉开裂的厉害,以毒攻毒了就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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