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那会说不来什么‘心灵相通’,因为根本没有通过,甚至南辕北辙,将所有愤恨抑郁压在心底的哑巴慢慢话多了,因为仲珵看出来了,这个内侍不是故意刁难他的,而是真的傻愣,但待他真心。
  他不说,这愣子不会干。
  于是仲珵教,开始说话,后来还沾了茶水,在石桌上教内侍识字,再后来有些书本笔墨纸张,许小满初学者,写的字就占一张纸,如斗大,纸得来不易,仲珵这位二皇子便在内侍练过字的纸后、缝隙书写。
  冷宫三年,仲珵很压抑,有时候隐隐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替母后报仇,替赵家报仇,那些血海深仇埋在骨子里,夜深人静时疯狂生长折磨着他。
  这三年,其中仲瑞来过,痛打落水狗,高高在上姿态,却摆出弟弟见哥哥如此窘迫心里不好受,要给‘二哥’送些东西,仲恒在旁叫嚣。
  许小满忠心护主,吃了不少‘规矩’上的苦。
  或是罚跪或是被掌嘴或是挨两下板子。
  仲珵那时候护不住,他护了,那些人知道他疼惜看重许小满会更加变本加厉,也许会调许小满走,也许会打死许小满,他只能忍,装作不在意,装做许小满只是个很寻常的内侍。
  当夜,仲珵去内侍屋里睡了,给他的内侍上药,抱着内侍眼底恨得发红,手却温柔的拍着内侍,一遍遍说:许小满不疼,以后就好了。
  他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以后’。
  反倒是许小满,在这三年小小的院子,胆子又给长回去了些,以前阴影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贵人主子怎么能和内侍同床’,此时全然不管不顾,反手把二皇子抱在怀里,他年长二皇子三岁,比二皇子高、大,有些做哥哥的模样,抱着弟弟一般,还亲了亲二皇子脑门。
  那时才有点‘心意相通’。
  然后他们等到了明和帝圣旨,仲珵被封巫州王立即前往封地,接到圣旨到出宫的那几日,仲珵很害怕,怕出变故怕明和帝反悔,怕带不走小满,不许小满出门,时时刻刻盯着,甚至仲瑞兄弟二人前来‘践行’嘲笑,仲珵都忍了回去,还不许小满替他出头护主。
  忍了又忍,终于出宫了。
  在路上时,仲珵就发誓,以后不拘着小满,小满想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就干——自然了,后来仲珵还是反悔了,许小满不能离开他,恨不得把许小满拴床上。
  内侍许小满冷宫三年胆子大些些,到了巫州那就是‘小满爷爷’了,胆子大的能上巫州王的天,巫州王也不说什么。
  到了如今……
  许小满时常忘了仲珵是皇帝身份,虽然记得,那不是对皇权的恐惧,刻在骨子里的阴影害怕那种,好像‘哦,仲珵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是皇帝真牛’那种轻松自豪。
  所以暖阁太子说,还想求父皇替他招待宾客。宁武帝双标的,一边笑话儿子,一边看九千岁也呆呆愣愣模样,只觉得心里甜蜜。
  小满知道皇权冷酷无情高高在上,但小满也知道他是他的仲珵。
  “……我仔细回想了下,都快忘了,只记得有人被吓尿了,我没尿我忍住了。”许小满坐在池子里,水暖洋洋的,“仲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远的好像——”
  “恍如隔世。”仲珵接话。
  许小满:“对对对。”
  两人都年长了许多,仲珵现在不像那个他能抱在怀里的瘦弱小孩,肩膀很宽,身材高大俊朗,腰上在水下能隐约看到多多说的腹肌,一点都不肿胖。
  许小满看着看着就咽了咽口水。
  仲珵:“九千岁莫急,朕还未伺候完九千岁沐浴呢。”
  “还洗啊?那快来快来。”许小满立即转过身趴好,让仲珵给他清洗。
  仲珵见小满常见习武干练的背脊,微微拱起,窄瘦的腰身隐没水下,还能看到挺翘——
  这一夜,九千岁和宁武帝又折腾到了后半夜。
  过了两日,宣政殿宁武帝举行了封笔仪式,放年假了。许多福的搬迁宫宴就在二十九号,三十要有宫宴,包括大年初一之后到十五各种宴席不断。
  好多帖子送到了太子东宫前。
  温良洳目前干这个,给太子整理拜帖,回帖就不必了。
  “不用回吗?”
  温良洳:“殿下身份贵重,您若是想赴约了直接去,即便不去也不会有人敢多说的。您去了,他们各家蓬荜生辉,不去也是应当的事,哪能家家都蓬荜生辉。”
  逗得许多福哈哈笑。
  温大人也挺促狭的。
  许多福在温大人这儿学会了‘正确认识太子殿下这个职位’,而后想,皇帝爹之前笑话他好像有道理,有人敢给皇帝爹送邀请贴吗?
  更想象不来,皇帝爹还要给臣子回贴。
  他觉得这个问题问温大人,显得他傻,于是当天回去一家三口吃饭时,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皇帝爹。
  仲珵这次没笑话许多福,心情很好,点了点头,许多福以为真有互通拜帖,还很诧异震惊,仲珵看出来了,解释说:“是请安折子。”
  “赵二喜,拿书房案头折子过来。”
  没一会赵公公捧着一大匣子折子过来。
  仲珵让许多福随便看,“临近年关,这是各地官员上的问安折子。”都不是述职说正经事的。
  许多福好奇拿了一个看,顿时被里面内容震的一个汗毛竖起来,“阿爹快看,这个大人好肉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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