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此时亦是众学子进食用膳的时辰,食舍里外熙熙攘攘的。
  斐玉环顾四周,见到许多学生正三两成群,相携着从各方向往食舍走去,等进到院子里面便自动走向已经成型的几排队列,一溜儿排在伙夫面前,因此虽然舍院里的人多,却依然是次序井然。
  “岱殊书院果然不愧于第一书院的名声。”斐玉将这景象收入眼中,一边暗忖道:
  “所谓‘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看来书院注意的不仅仅是传道授业解惑,还有这种微末琐屑、小事大意呐。”
  正这般想着,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
  “唷,这眼生的小子是谁啊?”
  斐玉转过头看去,三个书院学子正站在不远处聊天,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地打量他,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低,好像是想要斐玉听到一样,说出来的话也很是失礼。
  “不知道,看他穿着院服,应该是书院的学生吧?”
  “学生?这玄震堂里的哪一个我不认识的,怎么不记得还有这样小的一个同窗?”
  先头说斐玉眼生的那人又道:“书院最近又没有加开选试,他从那儿冒出来的?”
  “说的是耶,好奇怪啊,这个小孩到底是谁?”另外两人纷纷附和,露出困惑的表情瞟着斐玉。
  这三人声音不高不低,但顶不住食舍人多,不少人听了他们的话就转过头来看着斐玉,奇怪地低声嚼起了舌根。
  斐玉有些无语,难道自己看起来很愚钝吗?
  这样僵硬的表情和没有由头的质疑,还当自己发现不了这几人明明就是故意堵在这里做戏吗?
  他摇了摇头,阻止了胡二秉上前争口气的动作,示意他说:“二秉,你去帮我排队,看看有什么菜随便盛点来。”
  胡二秉犹豫了一会,还是听斐玉的话,松开了拳头,老老实实的快步走进食舍。
  斐玉没有理会那三人,踱步至院内角落上的一个无人的长凳上坐下,欣赏起食舍里的众生之项。
  他初来乍到的,遇上了还是避着点走好,谁知道这几人是什么意思,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样呢?
  可让斐玉没想到的是,他想躲着麻烦,麻烦却早就缠上身了,那三人簇拥着走过来,除此之外,又跟了几个或好奇,或不善的学子。
  领头的那个人正是说斐玉眼生的,他一屁股坐在斐玉对面,其他的人就围在他身后。
  这人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上下打量斐玉,想无声无息的以气势压人,可斐玉是什么人呐,依然面带笑意的看着别处,好似对面那些人不过是空气。
  很快对面的就坐不住了,在一干好友面前落了面子让他有些羞恼,意识这样对斐玉不奏效后轻咳两下,出声道:“这位面生的小哥,可是在这里等人?那我们在这儿落座应是不挤地吧?”
  “啊,”斐玉这才将视线投射在对面人的脸上,一副刚刚看到的样子惊奇的答了一句:
  “应当是不挤的吧?你看这个桌它又宽又长,这个凳它又大又稳,坐几个人当是无碍的吧!”
  第12章 第十二回
  领头那人先是一愣,随即一张脸瞬时拉了下来,他和同伴交换了眼神,强忍下怒意,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可真会开玩笑,其实呢,我就是看你是个生面孔,想要提醒提醒你,不知道你是哪位高才的朋友,他怎么能随便把外人带进院里来,还把院服也给你穿呢?”。
  斐玉沉默地看着他。
  他忽然想起穆勉所说,早在自己还未到岱殊的时候,致远斋就被收拾出来了等待新人入住。
  直到这两日里进出的仆从众多,致远斋虽然离书院斋舍不近,但因为之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连带着他也收到了关注。
  今天冒出来的那个小厮张成原话是什么来着,“小的不过是好奇了点,就和他们几个打赌,偷偷溜过来瞧瞧公子是个什么品貌人才。”
  虽然这话大抵是托词,但透露出的意思不太可能是凭空捏造的,那就是下人们大多都知道自己了,甚至还引起了热议。
  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孩有什么好议论的?
  肯定是即将拜入山长师门的事情也传了出去,也只有穆寻弟子这个身份才能让大家好奇,才能让下人们告诉胡二秉,做了他的仆人,月钱可以涨到一串钱。
  下人们知道了,学生们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看来现在已经不是躲不躲麻烦的问题了,这些人就是故意堵住他找茬的。
  拜师礼在明日,现在他的身份不尴不尬,虽然不久前穆勉将可以证明学籍的铭牌一齐交给了他。
  但拿出铭牌,对方肯定也会想其他的方子怪罪。
  毕竟,这人说的可不是“你是谁”,而是直接给斐玉戴了一个“外人”的帽子呢。
  对书院学生们来说,他这个没考过试,没上过课的,可不就“外人”么。
  只怕一个不好牵扯到老师穆寻身上,引了众怒。
  斐玉扫一眼站着的五六人,他们的年龄都在十七八岁的模样,围成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有的面带疑惑,有的却忍不住露出了讥讽嘲笑之情。
  忽然他从几人缝隙中瞧到胡二秉正捧着个什么东西,一脸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原来斐玉本就坐在角落,再被这几人一挡,身形就完全被遮住了,难怪胡二秉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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