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但今日醒过来的时钊寒,被其扫视的那一眼,却没由来的令人汗毛耸立。
  他的喜怒更不显于形,较之以往越发的内敛,显然有些东西经过须弥香的影响,已然发生了改变。
  只不过这种变化,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屋内一片狼籍,益惟立于门口,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过了半响,才听见“哐当”一声,时钊寒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利剑来。
  “萧河来过吗?”时钊寒的声音淡淡。
  益惟低着头,身体忍不住发抖道:
  “回殿下,萧少爷不曾来过。”
  他说完,便听那人一声轻笑,竟又重新拾起了剑。
  益惟吓的立马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的喊道:
  “殿下!”
  他以为是须弥香的后劲导致时钊寒神智不清,生怕连他一起砍了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时钊寒十分清醒,他分得清现实还是梦境。
  所以须弥梦境之中,他愿意放萧河走,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愿意成全,只是不想再次看见萧河死在自己的跟前。
  他为爱宽容,但仅仅也只能止步于假象之中。
  这亦是他最后的一点仁慈与良知,萧河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中。
  至于赫连凛……那算个什么东西。
  时钊寒垂眸擦拭着流霜剑,淡声道:
  “怕死还不跑?等着掉脑袋么。”
  益惟那敢不听,爬起来就跑。
  此时,天色已晚,屋外昏暗,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瞧不清月色,雨声烦人,萧河只好起身去关窗户。
  他没点烛火,只是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睡不着觉。
  等到走至窗前,刚要抬手放下撑杆,却于夜色之中瞥见一抹寒光。
  萧河脸色一变,只见窗台之上不知何时放着一把极其眼熟的长剑,正是被时钊寒夺去的那把流霜。
  紧接着,有一人身穿墨绿色氅衣从窗户的右侧映入眼帘。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袖,露出白皙匀称的手腕来。
  他伸出手握住了黑色的剑柄,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的颇有几分美感。
  挑剑而起,长剑将窗扉慢慢撑高。
  萧河看见他被雨水落湿的头发,有几缕发丝紧紧的粘黏在白瓷般的肌肤之上,挨着凸起的喉结。
  他瞧见那人紧抿着的薄唇,唇形很美,唇色却极淡。
  窗扉移到最上之时,萧河才望见那双仿佛被雨水润湿的冷淡眉眼,亮如寒星,盛着自己的一个小小倒影,有些呆愣。
  “你来干什么?”
  萧河向后退了两步,湿冷的气息才稍微淡了些。
  时钊寒勾起唇角,脸上却并无一丝笑意,语气很轻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危险。
  “阿鹤不来找我,那只能我亲自来还这把剑。”
  萧河忍不住皱眉,冷声道:
  “流霜已经被我送给了赫连凛,就算是还剑,你也应该是去世子府。”
  不提赫连凛还好,一提起这个名字,时钊寒的眼眸闪过一丝控制不住的暴戾。
  房门很容易的被其顶开,时钊寒站在门前的身影高大,黑夜使他的面容晦暗不明,手中仍然提着那把剑。
  萧河的心缓缓提起,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很喜欢他,所以把属于我的剑也能转手送给他,是么。”
  时钊寒轻笑,目光却很沉的落在萧河的身上。
  萧河却感觉到哪里不对,直到面前之人又逼近了几步,他才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
  “你并不缺少我这把剑不是么?”
  时钊寒仍旧是看着他,眸色深沉。
  “为什么。”
  为什么?萧河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从前我送于你的东西,无论是物件还是吃食,你又何曾放在眼里过呢?”
  “大多都是打赏给了下人,有些收下了却从未使用过。”
  萧河的目光落在流霜剑上,轻声道:
  “流霜与其送给你吃灰,不如送给阿凛,他比你更懂得珍惜。”
  “阿凛?”时钊寒重复着这个亲密的昵称,脸色变得无比的冰冷。
  “因为他更懂得珍惜,所以你教他念书识字,教他挽发习剑……”
  “让他从一无所有的蠢货,变成眼中心中只有你、乖乖听你话的一条狗是吗?”
  萧河当即愣在原地,只感觉到这些话中浓浓的羞辱意味。
  时钊寒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他看见萧河的脸变得苍白,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直至他走到萧河的面前,那人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时钊寒抬起手,轻轻抚摸过萧河柔软的脸颊,指尖摩挲着那红润而饱满的唇珠,眼眸一暗,没忍住使上了几分力。
  萧河才惊醒般推开了他,“你干什么!”
  “你要如何看待我与赫连凛之间的关系,那是你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倘若你今夜来,只是因流霜剑易主而心中有气,我这就向你赔不是。”
  萧河慢慢的冷静下来,丢掉的大半理智也逐渐归拢。
  倘若不是时钊寒心中有气,以他的为人绝不会半夜寻来。
  只是萧河想不明白,只不过是一把时钊寒从未放在眼里的剑,又怎能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
  还是时钊寒担心有朝一日赫连凛有了他的支持,而得势挡了他当皇帝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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