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鹤爵的脚猛地踩了一下油门,使得刚坐直的沈望又被突然加大的速度一甩,重新躺回座椅间老老实实地坐着。
  鹤爵开口,“沈望,当年那件事之后,你为什么要跑?”
  不是别的问题,就是这样一个疑惑,深深地根植在鹤爵心间,从最开始的萌芽不断抽枝,衍变成粗大的盘根错节,直到缠死其中一个人的生命为止。
  鹤爵想知道。
  沈望说,“没什么理由,就是......”
  这个答案当年没有勇气问出来,现在再去追根溯源,似乎显得拎不起放不下的是自己。
  小的时候觉得是自己太傻,现在依旧觉得自己还是太傻。
  “算了,不说了,你把车开得慢一点,我担心这种鸟不拉屎的路段上,不要突然有点什么危险出没。”
  鹤爵闷闷地出了一口气,再没继续追问下去。
  车子一路盘桓而上,最终一座破损严重的建筑从密林中寸寸露出,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蜷缩着腰身立在幽深之中,肉眼能看到的外墙已经失去了昔日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剥落的涂料和裸露的砖石,砖石瓦片的缝隙间,杂草丛生,裂痕如同时间的刀伤,纵横交错,斑驳可怖,记录岁月无情的侵蚀,仿佛曾经的辉煌全部堙灭,欢声笑语全部衍变成鬼哭狼嚎。
  鹤爵将车辆停靠在附近的空地,但没有打开安全锁的意思。
  他不让沈望下车,自己也不会下去,只是远远地打量着破败的建筑。
  “你知道,为什么像萧正弘这样的大资本,明明岁数比我还要年长,反而要尊称我一句爵爷吗?”
  沈望没料想他的话题如此尖锐,自己也毫不含糊说,“因为鹤家更有权有势,他们巴结奉承你。”
  鹤爵不置可否,又问,“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前面还有三个哥哥,你知道为什么鹤家现在,反倒是由我这个老幺掌控家族,连优秀的哥哥们也得看我的脸色?”
  沈望想说他手段狠辣......吧?
  不对,鹤爵是这个小说世界的大反派啊!他为什么要在这么阴森森的地方,讲这样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难道,他想?
  鹤爵缓缓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残垣断壁,告诉沈望一个隐秘不宣的真相。
  “这一家人姓白,曾经是京城里,比鹤家还要有权有势的存在,一时风光无限,是真正无坚不摧的资本壁垒。”
  姓白?姓白!!
  沈望不自觉地往后退缩了点距离,从鹤爵的宽阔肩膀与脖颈的夹角间打量过去,那座黑魆魆的建筑仿佛一张哭泣的鬼脸,瞧起来分外阴森恐怖。
  鹤爵背对着他,所以并没有顾虑这些,而是慢悠悠地讲述着,“我从国外留学归来,花了近七年时间把白家赶尽杀绝,真正做到每一个姓白的都无力还手,无处泄恨,才坐稳了鹤家的家主之位,将这块地变成废墟中的废墟,阴坟中的阴坟。”
  “我需要在京城立威,更要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大家的敬畏不只是敬,更多的是畏惧,是害怕,是情非得已地假意服从。”
  沈望还是不怎么能理解,他说的七年间的打击报复,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鹤爵居然会将京城白家连根铲除?为什么?
  他以为,他以为鹤爵对姓白的会很好的。
  只要是姓白的人。
  沈望第一次对自己的某个观念产生了怀疑,不停地搓动着手指尖,来遮掩自己的忐忑不安。
  “所以。”
  鹤爵回头看他。
  沈望则像是被电击了似的,快速接话道,“所以,你真要下一个收拾萧家?”
  沈望拨浪鼓似地摇头,“不要,你假如真的这样做了。”
  你就会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你老死了没人给你上坟哭丧烧纸钱!
  鹤爵淡淡抿了嘴唇,“你心里在想的一定是坏事。”他的手指指向了沈望紧蹙的眉心,试图驱赶开躲藏在里面的愁云。
  顺便把沈望别在裤腰的秋衣,狠狠地扯平盖住任何会露出气味的角落。
  “我这人从来,对事,不对人。”
  不过对你恰恰相反,必须对人,再对人,从不看事。
  “你好好先把会发生在沈妙妙身上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搞不好我可能不会让萧家破产,还能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
  鹤爵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我看这孩子不像是做女配的命。”
  第27章 更刺激的刺激
  鹤爵以前无论对沈望说什么话, 沈望都会听得十分认真,双眸璀璨生辉,亮晶晶得散发着崇拜,仿佛全世界的光源都来自于眼前的自己。
  而现在。
  沈望的犹豫微微刺痛了鹤爵, 无论是自尊心, 或是其他, 密密麻麻得不知从哪里痛了起来。
  奇怪,他还真没像现在这般浑身感到不适。
  鹤爵道, “不愿意说?”
  沈望低声细语, “我能说吗?我在你这里已经不值钱了, 说出来的话恐怕你也会觉得是傻话……”
  鹤爵今天被这句话狠狠打了三次脸, 啪啪啪得脸皮生疼,这辈子还真没人敢这么嚣张, 即使是鹤家的前任家主, 鹤老爷子在针对教育四个儿子上, 也是对鹤爵更为宽松些。
  不知沈望究竟是太直线条了,还是报复心变强了。
  鹤爵反思,岁月催人老,可能愈发进入不惑之年, 人总是轻易地看开以前根本想不通、拧住劲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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