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这世上没有一个当老子的真盼着儿子去死,康熙听懂章程的话心里下意识是先高兴,紧跟着才为了眼下的局面发愁。
原本弘皙和弘晋能从毓庆宫出来,最大的前提就是太子以油尽灯枯濒死之身做为交换,让一个没用的太子自然而然的死去,从而保留下胤礽这一支的血脉。
现在孩子出宫建府,把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了,儿子这边又不死了?这事康熙知道绝不是胤礽有心谋划,但外边的满朝文武会怎么想,已经成了气候的其他儿子怎么想。
尤其是老四,康熙眼睁睁的看着他这几年私底下的谋划,8以4吧1六9陆三。他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儿子对自己近几年的决策并不满意。
他甚至可以预见,等老四登基上位,这些年过惯了好日子的官员们肯定都要被老四又雷霆手段梳理一遍,谁也别想躲了这一遭。
当年巡视黄河沿途两岸,朝中人人都觉得四爷除了替户部弄来了银子,当年那般不留情面的根本原因还是想要立威。
只有康熙却知道,老四这些年一直都觉得当年的处置手段还是太心软太模糊。
好些该处置而没处置的官员,要么近两年被他不动声色调离贬谪,要么留在当地也已经调派了其他副手过去,只等着日后时机成熟再一把收拾。
就更不用说这几年他和老七一个挑人一个安置的往江南送了多少人过去,当年江南被太子党和直郡王党裹挟,哪怕还有江南织造坐镇,康熙自己也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后来老大和老二倒台,江南的势力一大半收拢回来,一小半被老八从老大手里接了过去。
这几年不管是自己还是老八的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老四经手从吏部派下去的官员,也有犯了事落他手里干脆就被直接处置了的官员。
那些人任命和惩处的流程手续一应俱全,不管是谁也挑不出意思错处。哪怕是康熙,看着四爷呈上来的折子,也不得不说四爷处置的好。
都是些胆大包天混账至极的奴才,再不收拾待到日后民怨四起,恐怕就真的要坏事了。
面对这样的儿子,康熙自己心里也没底。要是能年轻十岁,康熙绝对不会这般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他还有的是时间把胤礽这一脉安顿好,更能压制住老四不怕他孤注一掷。
又或者说老四真走了窄路他也不怕,他还有时间再培养一个能继位的皇帝出来。
“章程,朕这两年是不是见老了。”康熙今年刚过完五十五岁大寿,对于眼下的人来说六十便是花甲七十就已经古来稀,五十五岁着实算是个老人了。
要知道直郡王府的大格格前年已经生了孩子,康熙都做曾外祖父了。尤其对于康熙来说他已经在皇位上坐了四十七年,人生漫漫他这一辈子都在干这一件事,怎么会不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
“万岁爷,奴才是个大夫。”这话不好回答,人家自己觉得自己老了可以,但当奴才的不能真就傻不拉几去附和,那是找死。
况且人万岁爷问的也不是老没老,人家心里琢磨犹豫的还是怎么安置太子。
“当大夫的人,见惯了生老病死。外边的人都传说奴才医术高超,但其实这些年奴才秉承的不过是自然一道。治病救人尽力而为,尽力之外便是顺其自然,只有这样方能长久。”
章程作为局外人其实是看不懂自己这个主子的,怎么就老想着把每一个儿子摆布在他想要的位置上。当年的太子和直郡王如此,如今的四贝勒和其他皇子们亦是如此。
没瞧见七爷天天窝在礼部不动弹,十爷整天跟统领衙门东家长李家短的断案子吗。九爷强点儿好歹还能出京,却也是每次出去就恨不得不回来,因为回来就得被皇上召见。
召见的时间和次数都没个准,有时候一天要见三次,胤禟刚出宫门又要往回赶。有时候三天才见一次,但那一次不是一清早就是天都黑了。
说难听些遛狗都不是这么遛的,不就是害怕胤禟撒出去了不好掌控,每年从海运里获利那么多,皇上既高兴又发愁,还生怕九贝勒背着自己截留了什么。
这些皇子谁都是有自己的一摊子差事,四爷看似掌握吏部和户部把控全局,但其实其他皇子也是互相牵制着。
可这事不对,从根上就不对。就跟治病一样,当大夫的应该想着怎么把病治好,而不是老想着压制克制,能吊着一口气不死就行了。
眼下看没问题,但时间长了是要出大问题的。那么多皇子都圈在京城互相撕扯算计,等以后大清需要开疆拓土的时候,他们连抬头看都不敢了,还拓个屁。
章家世代为医,治一人为医,治天下也是如此。小老头早就看清了,如今不能登基的太子没问题,剑指皇位当仁不让的四贝勒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渐渐老去的皇上。
顺其自然,康熙把这四个字放在心尖来回来去的琢磨。好半晌才摆摆手让章程退下,又冲着一旁安静如鸡的梁九功:“去把老十叫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胤俄进来的时候碰上章程了,他不知道一个平安脉怎么请了这么久,自然越发悬心。
“起来吧,今儿让你等了这么久,待烦了吧。”康熙随手指了指身侧的椅子,让胤俄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