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刘蓄一副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道:“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人,我不认识,我也没杀过人。”
问问题的警察捏了捏眉心。
此时大门被人推开,一丝丝光亮终于透进来。
另一个人道:“有证人了。”
刘蓄一拍桌子,十分震惊,“谁?”
这等机密岂能给这无赖听到。
几个警察关了门。
“谁?”
“一个叫余陈的村民,她是目击证人。”
第三十七章 往事
“余陈女士,请再确认一遍,以下内容是否属实?”
“好的。”
“六年前春节期间,刘蓄在过失杀人后并在觅村熏制点试图销毁邹雁杳尸体,后因普通火焰温度无法销毁残骨,而丢弃至家门口鱼塘。”
余陈举起面前的纸杯灌了一口水,多年的心结终于说出口,她在一吐为快的畅快中心有余悸:“是,是的。刘蓄不,不小心把她打死了,就打算把她烧成灰。然后他们那个鱼塘现在已经废弃了。”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笔录环节已经结束,现在你可以回家了。”对面的女警礼貌说道,“现在起我们会保证您的人身安全,所以您不用多虑,可以放心回到你原本的家了。”
“原本的家。”余陈喃喃道。
女警提醒道:“是的,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您也是另一起拐卖案件失踪者,很荣幸在今天找到了您。所以现在我们可以送您回家。但是必须很遗憾地告诉你,您的父母等待未果现已去世多年。”
*
邹雁杳来的那一年,余陈已经没有再细数过那是她在这座深山中的第几年了,她只知道,那时她的第二个儿子都快成人,老公对她拳打脚踢的次数也终于随着年岁的增加而减少。
也不知是次数真的减少了,还是余陈的心理作用。
最初她还觉得煎熬,现在她将这种苦痛习以为常。
只要一直跌落深渊,便不会再渴望深渊外的阳光。
这个村子就是这样,男人教育女人天经地义,至于教育方式如何就不言而喻了,更何况她男人还是花了钱的。
余陈记得有一次,她逃跑失败,那男人拽着她的头发一路拖行,从几个聚集在一块儿织毛线的村妇面前经过。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声嘶力竭地求救,也无人响应。
那是她最绝望的时刻,但现在她不求救了,也便很少再跌入那样的绝望。
连绵不绝的巍峨山峰,成为有心之人的牢笼。
日子一天天流水般地过去,余陈甚至也能和那几个村妇一起织织毛衣,唠唠东边长西边短。
刘家婆子妈就是其中一个,听闻隔壁刘家终于娶媳妇了,刘家太太自夸道媳妇还蛮漂亮的。
邻居新婚那天刘家宴请,新妇确如刘家婆子所说,人长得漂亮,在大红色的衬托之下,皮肤雪白。
余陈注意到邹雁杳脚上的脚镣,和那双空洞的眼。
她心下了然,同是天涯沦落人。
从那以后,她才有心和刘家婆子熟络起来,有意无意打探她家新妇的情况
也不为其他,毕竟她早就不抱着报团跑出去的希望,只是好奇这个和她同病相怜的女人今后会有怎样的命运。
邹雁杳最初的反应和她预料中的没差。
逃跑,挨打,逃跑,挨打……
从织着毛衣的她们面前被拽走……
余陈也只是看着。
她们是邻居,所以常常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划破长空。但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村妇们仍然干完家务就坐在一起,男人们也挑着扁担出行。
不过听说邹雁杳怀孕之后也不怎么逃跑了,那是邹雁杳来到的第二年,余陈记得很清楚,但她仍然忘记了那是自己的第几年。
村里没有妇人爱和她玩儿,一是她太漂亮怕她勾了自家男人,二是这小妮子太清高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余陈也同样如此,因为最先排挤她的是村里有地位的女人——孙自勤的媳妇。孙家在觅村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不过是偶尔朝刘家婆子打听打听,这样算来,她竟跟刘家婆子一个辈分了。
邹雁杳怀孕的样子她也见过,浮肿的身材,步履蹒跚,那个穿大红雪白新妇早已不复存在。
她道是有些无趣。
于是那个乏味枯寂的寒冬,怀有八个月身孕的邹雁杳再一次出逃。
结果可想而知,她再一次失败了。
但听说她这次一个人挺着大肚子都跑到马路上了。险些成功,不过坐上的是村民的车,最后还是被送回来。
刘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暴跳如雷,愣是活生生把邹雁杳打早产了。
邹雁杳也因为进了遭鬼门关落下了病根子,总之是再也生不了了。
余陈惊讶之后,也只是笑笑,说实话来了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大马路长什么样子。
听说后来的邹雁杳日子也不好过,尽管她已经不再尝试逃跑,但刘蓄常因为她生女儿的事情,说自己买到赔钱货变本加厉地实施暴行。
余陈时常看见她坐在院子门口发呆,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偶尔瞅见她带孩子,时而笑,笑完又叹气。
看着刘家婆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她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叹了口气,道:“多可惜啊,再坚持两个月就是降临在春天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