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说完擦干手站起身来,又望向换好袍子的鹤辞,他身上自有矜贵的气质,乍然间换上棉布的袍子,总有些格格不入的古怪,她只扫了一眼又敛下眼皮,搬出一把竹凳给他,“你坐吧,我们乡下地方没有好桌子好椅,你先将就。”
  “无妨。”他坐了下来,本以为可以好好聊聊,怎知见她仍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看着秀才发怔,小孩见秀才也是喜笑颜开,一口一句爹,叫得他十分刺耳,满心的苦涩也在翻江倒海。
  阮音的心绪乱成一锅粥,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见阿牛站在盆里踩水,溅出来的水湿了承文一袍子,当娘的心火噌的一下涌上天灵盖,忍不住训斥道:“阿牛!”
  刚想跑过去教训人,手腕却被温热有力的手紧紧扣住。
  一扭头,便掉入一对黑色的漩涡里。
  鹤辞仰首看着她,像是虔诚的信徒。
  “音娘,我悔了。”他压低了声音,可却还是清晰的传到她耳边。
  她心头一颤,默默抽回手,“我先去教训阿牛,这孩子从小就皮,也不知道像谁……”
  她丢下一句话,脚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鹤辞的目光追随着她,她看上去是与当初不太一样了,一身粗布衣裳干净利落,乌黑浓密的发只绾成最普通的髻,用头巾包裹起来,可就算是这般朴素的打扮,她的身上依然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也难怪隔壁秀才对她有情了。
  想到这里,刚压抑下的心火又浮上心头,这些年来,他无不在悔恨中度过,家里不是没催过他娶亲,然而却通通被他拒绝了。
  他近乎执拗地想,倘若这辈子,他再寻不回她,那他宁愿这么度过余生,也不愿将就着娶妻生子。
  看来是心诚则灵,这才让他俩重逢,既然如此,他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与别人为妻?
  那厢阿牛也已洗完澡,林妈妈给他重新换上干爽的衣裳,这才将他交到阮音手上。
  阮音没有办法,只好牵着阿牛走到承文身前,压低声线道:“承文,我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你
  先回去吧。”
  承文回头瞥了鹤辞一眼,脸色担忧道:“你一个人能解决吗?用不用我陪你一起?”
  阮音摇了摇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好,那我先回去,有事叫我,”他说完不情不愿地挪到门边,凝顿片刻,又心有不甘地踅了回来,拉过她的手将她抱入怀里,微颤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音娘,你答应要给我一个机会的,我求你……再看我一眼行不行?”
  阮音猝不及防落入他的怀抱,身体本能的僵了僵,感受到背后突然变得炙热的眼神,她更加做贼心虚般,磕磕绊绊地推开他,“承、承文……”
  见她脸上不见羞赧,反而十分苍白,他的心也跟着坠到谷底里,他松开手,摸着鼻子道:“我……我不是……”
  阮音见他脸色尴尬,不禁轻拍他肩膀安慰,“我省的,你先给我点时间,让我跟他说清楚。”
  “我和音娘的事,外人的确无权置喙。”一道暗藏机锋的声线凉凉地在她背后响起。
  阮音回头一看,却见鹤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漆黑的眸子阴沉得可怕,脸也像霜打的茄子般难看,垂在身侧的默默握成拳头,握得骨节都泛了白。
  看着他额角上突突直跳的青筋,她心头也跟着一紧。
  “这三年里,还要多谢兄台对我妻子一家诸多光照,不过……”他边说边自然地将手搭上她的肩,墨瞳对上他的视线,薄唇轻启,“接下来有我,我身为丈夫,照顾妻儿天经地义。”
  阮音侧眼看着他脸上坚毅的线条,总觉得和记忆里的他有些不同了。
  她心头颤了颤,可旋即又想起那些令她难以喘息的过往,下一刹,理智已占据了先锋。
  她确信那种日子不是她想要的。
  想到这,她脸色已冷却下来,拂开他的手倒退一步,敛着眼皮神情恭敬,“世子,我只是个乡野村妇,你我也从未有过婚约。”
  第66章 撞破 拉拉扯扯的男女。
  “音娘。”鹤辞几乎耗尽毕生修养, 才忿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阮音长睫颤了颤,默默地又退开一步,这才迎上他那双猩红的眼。
  她心跳停了一瞬, 才握紧阿牛的小手, 压抑住涌溢到嗓子眼的酸意,用最平淡的口吻说:“我说的不过是事实,你的婚书, 自始至终写的都是妤娘的名字。”
  “可与我有过婚姻之实的,只有你, 我心头认定的, 也只有你, ”他立马接口道, 长腿一迈又走到她眼前, 握住她的肩膀质问, “我们曾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可你如今告诉我, 你与我自始至终都不是夫妻, 音娘,究竟是你从没爱过我, 还是……”
  他匀了匀气, 才放低了语调续道:“他才是你的选择。”
  话音一落, 她含在眼眶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嘴里更是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你别逼我……我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一点都不想你, 你为何还要出现,为何还要打乱我宁静的生活?”
  阿牛见她哭,不觉将他当成坏人,一拳一脚地往他腿上招呼,一边打一边大喊,“你是坏人,你欺负我娘,我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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