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过,孟尧给他设计的兵马火器,却都有短处,并不堪久用。”
  太后叹口气,“献王太过依赖孟尧的兵器火器,却终究会为这些东西所害……”
  六娘扶着太后,走出垂花门廊,说“所以……孟大人的父亲太过操劳而过世,是因为监制这些火器。”
  太后点点头,“人命皆有定数,他一身才干,确因妻子枉死灰了心,不能继续为大周效力,实在可惜。
  不过……他的本领也不至于后继无人,兵部说过,孟大人兵器的图纸并不比他父亲差,也因为孟大人给兵部的那些图纸,这次对献王才能无往不胜。”
  原来,孟叔即使那么担心孟简之困在仇恨中,他却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亡妻复仇……
  六娘缓缓垂下头,太后说,“长宁……孟大人做这亲军都尉府的校曹,不论是不是他的意愿,都是他的命数。陛下不会让他的才干,白白浪费汝宁。
  当年,陛下确实曾遣人去汝宁找过他,这亲军都尉府的位子非他莫属,没有人会比他,更想向两位王爷报仇,他会成为陛下手中最利的刀。加之,你阿爹殁了后,皇帝下一直很想找一个不畏死之人,能将这大周律继续推行下去。他还没中举的时候,做过一篇有关大周律的文章,陛下读了,就相中了他。”
  太后停下步子,看着六娘,说,“……可是,人都会有软肋。若你不是肖臣毅和献宁的女儿,大抵会被陛下当做他的
  软肋而控制。”
  太后笑笑,“上一任校曹,霍风的下场没有人比孟大人更清楚。所以,曾经他不想带你来京都,淌这浑水,宁愿跟你断了姻缘。谁知,命运弄人……你竟是肖臣毅的女儿,你,才是当年案子的关键。”六娘默然……
  “孟大人知道,你想亲自为你父亲翻案,所以他没有插手,但他求了哀家让他陪你一同去汝宁,哀家……便也同意了。”
  太后没再说话,六娘扶着太后有过甬长的廊芜,更漏在滴答滴答的敲着过往……
  六娘从长秋宫中出来的时候,看着天边半悬的月亮出神,却见福公公又急急向里面回禀,见她站在门外,向她见了个礼。
  “郡主,春寒料峭得,怎么站在这里发呆……郡主,早回去歇着吧。”
  六娘向他笑笑,说,“公公走这么急,是有什么要事吗?”
  福公公叹口气,说,“胶州大捷,镇南将军已送了捷报入宫,说是献王爷投降了。”
  六娘说,“这是好事啊,公公何必叹气。”
  “献王爷兵败,已自缢于胶州行宫。”福公公缓缓说。
  六娘闻言,垂下眼睫,福公公说,“老奴,先去向太后禀报了。”
  六娘点点头,见着福公公的身影在长秋宫的殿门内消失不见,她站了一会儿,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她好像头一次觉得,长秋宫寂静得有些落寞。
  她从长秋宫外,向长信宫缓缓走去,芷兰跟在她身后。
  这长长的公道开了不少的垂枝早樱,樱花飘落在宫道上,她时走时停,伸手接着飘落的樱花。
  ……她还记得,去年秋天,这宫道上满是桂花,孟简之跟在她身后,总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五月的时候。
  她听说亲军都尉府的大人回来了,她轻轻抬眸,见芷兰好像一直挂心,便看向芷兰说,“你要去看他吗?”
  芷兰顿了一下,说,“阿兄说公子伤大好了,我就……不去看了。”
  六娘点点头,视线复又落在这书上,她看得很认真,便什么都不想了。
  傍晚,芷兰过来说,“郡主,听福公公说,福王已经被押解进京了。”
  “……皇祖母怎么说?”
  “太后……下了懿旨,福王协助献王谋反,谋害公主,诬陷将军,这些年治下无功,鱼肉百姓,强抢民妇,数罪并重,着于十日后东华门外问斩。”
  六娘将手中的书简放在案桌上。
  她垂着眸说,“芷兰……我们也向皇祖母请命,出宫去瞧瞧热闹?”
  芷兰点头,握着手中刀说,“好!”六娘知道,她自然是很想去的……
  十日之后,午时,有无数人来东华门外看福王行刑,福王与献王不同,这些年在民间并无一点贤名,所有人都在欢呼叫好。
  连东华门附近的酒楼,都包得满当。
  原来,亲王被执死刑,他们这一辈子也不能见一次,便当做大事般凑这个热闹。
  六娘没想到她常去的酒楼竟没了空位。
  不过,好巧,陈王薛少弋也在这酒楼中,他见六娘在酒楼下停了车舆,便邀请六娘进了他的雅阁。
  这里很好,从这里的窗户看过去,她正好能见到行刑之所。
  “长宁,你去了一趟汝宁,叫我好生挂念。”薛少弋敬她一杯。
  六娘说,“王爷替长宁将那诬告阿爹的三人捉了来,长宁还没有谢过,长宁敬王爷。”
  薛少弋饮了他递过来的酒,笑说,“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能帮到长宁我也很开心。”
  六娘没有应他这句话,她垂着眸,语调不急不缓,听起来,很冷静。
  薛少弋望着她,一时不知道她的念头。似乎觉得汝宁一趟长大了,他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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