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祝卿安刷着牙,意识到这些全部是傅亭在她走后重新摆放的,和她在家里放的位置大差不差,才拿什么都觉得顺手。
突然之间,她非常、非常想念傅亭。
想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不看星星月亮,看操场上的灯。
想知道傅亭给她定义的“好朋友”身份,有多少是在友情范围之外的。
熄灯后不再供应热水。好在是夏天,水不凉,祝卿安到卫生间拧开花洒,冲掉身上的汗,因为黑,出门的时候大腿猛地撞上水管,疼得她捂着被撞的那块儿蹲下缓了几秒,才慢慢往床边走。
班主任给了祝卿安格外照顾,允许她带智能手机到学校,只是最好不要带到教室被别的同学看到。熄灯之后做不了别的,今早一觉睡到下午,又是第一次在住在宿舍,祝卿安打算过一会儿再睡,戴上耳机听英语。
边听,边打开很久没登录的约稿接单软件。
“贝加尔湖之夜”的头像是抱着笔记的高马尾女孩。祝卿安翻到“我关注的”,弹出来很多傅亭晒单的帖子。
祝卿安对美术没多少专业了解,不过从最底下的帖子开始翻,她一个不懂美术的人也能看出来傅亭的进步很明显。最新的帖子,傅亭今天晚上才发的:暂停约稿。
“因为前段时间接了很多稿,最近个人私事繁忙,担心不能保证新接稿的质量,所以决定最近一个月不再接稿,高考之后再看情况决定是否继续接稿。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下方配图一只抱拳鞠躬的竖琴海豹。
评论区挺和谐,大部分都在说让妈咪好好休息。有一条是:“妈咪是高三生吗?下个月参加高考?”
傅亭回复:“不是哈,是很重要的一个小朋友。”
祝卿安盯着那条评论看了很久。
直到眼睛酸了。熄掉屏幕,手机放在胸前,侧过身,慢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宿舍的小床好像也变成傅亭房间里的床了,软而干净,就像傅亭的怀抱。
***
洗完澡,傅亭肩上挂条毛巾,头发往下滴着水,磨磨蹭蹭坐到傅玉床边。
思来想去,她决定求助自己的亲妹妹。
傅玉正在咬着笔杆做题。最后一次摸底考,班主任找班里进步大的学生谈话,说傅玉如果继续保持下去,努努力考个一本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冲刺个好一点的一本院校。
傅亭说的犹豫:“如果有一天,你的一个朋友,突然对你说她想你了,想见你,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傅玉正看一题看的脑子疼。听亲姐来咨询自己情感问题,简直是个完美的休息借口,立刻放下笔,“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两句话,加起来不到十个字,拆开看不奇怪,合在一起也不奇怪,排列组合也不奇怪。”
“但是,你试想一下,呃,真的不奇怪吗?一般都会说‘我想死你了’,不会说‘我想你了’吧。”
“姐你脑子进水了还是中邪了?我们班那帮女生何止是你想我我想你,天天写纸条,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一点相思万点愁’……互相写情诗呢,‘我想你’这几个字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说完,傅玉忽然意识到什么,眼中精光一闪,飞扑上前,“姐,是不是哪个男的跟你说的?是不是我斌哥?我磕的cp要成真了!”
傅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和赵斌是好朋友,而且赵斌现在对她在火锅店的一个同事有意思。
“滚,是女的,女的!”
“哦。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傅玉失望。“再说,你哪有什么同性好朋友……”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自己班里就有一个默不作声但目中无人的拉子,最快说:“还别说,我们班就有一个——”
说到一半,及时住嘴。
她很避讳在傅亭面前提起这些。
傅亭不明所以:“什么?”
“没什么。”
她从傅亭身上爬下来写作业去了。
傅亭甩头。刚洗完的头发湿漉漉,甩出几道小水珠。她觉得自己像一条甩水的狗。
差不多半年没剪头,黑色发根长得和染过的黄色部分一样长,快垂到肩膀。傅亭莫名想起扒拉狗皮做大衣的库伊拉,她也是头发一般黑一般白,只不过人家库伊拉是左右分区,她是上下分区,一个是魔女,一个是发疯的朵拉。
要不就不剪了。私心里,傅亭其实没那么喜欢短发。短发需要经常打理修剪,反而比长发麻烦。
而且她留长发的时候,时不时有人夸她漂亮。那会儿她假装谦虚,嘴上连连说“哪有哪有”,实际上心底乐得不行。
前年剪头又染了之后,变成精神小伙了。
祝卿安也是一开始把她认成了傅玉的哥。
那会儿自己贴着纹身贴,兜里塞半包永远不会抽的烟,脚上踩拖鞋,顶一脑袋干枯毛躁的黄毛,跑到公主似的祝卿安面前道歉,压根儿没想过会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
傅亭想着,刚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就听到隔壁一记响亮的巴掌。
紧接着是滕娟愤怒至极的咒骂:“吃吃吃就知道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
然后响起小虎压抑的哭声。
傅亭痛苦的闭上眼睛。冰冷的现实再一次证明,她不适合回忆,也不适合感性。
傅玉尖叫:“吵死了!姐我们什么时候能搬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