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展看着他的眼睛,如果说裴展的目光像是一湾清泉,那衡观的绝对算得上波涛的江流。
  裴展看着眼前一身青衣的人,觉得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中起疑,不自觉的盯着看了好久。
  “快请进,招待不周还请海涵。真是翩翩少年郎啊,后生可畏,刚满十七吧。”
  衡观点头作揖,入了须辞台。
  金灿灿的霞光褪去,须辞台迎来了黑夜。
  与往日的静谧不同,来参加凌云会的各仙家门派纷纷到齐,须辞台多了丝叨扰。腊月后山上的蓬莱果树不长枝叶,光秃秃的,再加上裴展七岁那年用臂钏折损的树被移除,后山上空出一片地,正好用来大摆宴席,迎接远客。
  须辞台的师兄弟们将檀木长桌拼接在一起,最中间摆上用玉打造的盏,盏里插着锦绣的花簇,每两三玉盏中间是烛台,点点火光在后山摇曳。
  山药红豆莲子羹、姜酒青虾、五味酪鹅、八宝蜜食、陈皮冬瓜条、盐鸭子……一道道精美别致的菜端上桌来,众人围坐在一起,饮酒甚欢,直到月牙高高挂起才撤了酒席。
  众人都回到须辞台安排好的卧房,裴展这天忙上忙下一身疲惫正要离去,慈石叫住他和三五其他弟子。
  “腊月天寒,你们几个抱几床被子给大家送去。”
  裴展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来到安置远客的后院,穿过一小片竹林,来到最东头的一处卧房。他站在门外,双手脱不开,就侧侧身对着屋内道“我是须辞台弟子裴展,师尊让我来送被子。”
  裴展等着屋内的答复,站在寒风里打了个寒战。
  “进。”
  “我一时脱不开手,烦请郎尊开门”
  朱门缓缓推开,裴展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眼睛露出来向门后看去。一席藏青偏衫的少年,这不是衡观吗。
  衡观接过棉被,目光停留在臂钏上。
  此刻裴展站在门外,背对弯月,一席月光洒落在臂钏上,银亮亮的,格外引人注目。
  “东西已送到,郎君早休息,我回去了。”
  “等等。”
  裴展看着眼前高挑俊美的人:“不知有何吩咐?”
  “等风雪渐小再回去吧。”
  裴展不好推脱,走进卧房掩上了门。
  二人于茶桌前对坐,一阵沉默。
  “这臂钏有什么讲究吗?”衡观看着裴展的眼睛,一只手捻着茶杯。
  烛光映着他俊逸的脸庞,神色柔和。
  哎,又来了,怎么人人都要问这东西?!裴展心里暗暗哀嚎却不好表现出来,尽量表现得让人看不出不耐烦。
  “你说这个啊,我生来就有。这臂钏是挺好看,可我也不愿一直戴着啊,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来我七岁那年在后山上摘蓬莱果,郎君可曾尝过蓬莱果?”
  衡观看着他,像是想笑,但还是认真地摇摇头。
  “哎呀就是因为这臂钏能瞬间变成绫罗,帮了我一次,也算得上玄乎……”
  裴展滔滔不绝地说,平日里除了与仙尊和席珏师姐能说上几句话,没有谁愿意搭他。这次可算是让裴展逮到机会了,说完摘蓬莱果的事又开始讲须辞台上的花花草草,一山一木。
  衡观也不说话,就这样听着,裴展越说越来劲。
  “郎君可知这须辞台上的雪,存进坛子里,等来年再取出来,放上须辞有的蓬莱果皮,煮成水,可清肺止咳,活化瘀血。我们练剑磕磕碰碰总免不了伤到碰到。”
  衡观怔了怔,还是安静地喝茶。
  裴展环顾了四周,指着窗子“看,竹林那边的玄武湖。冬天结了冰,雪落在冰面上是最好的,一尘不染。”
  说着就站起身,带着衡观来到窗前“看,就是那片湖。”
  衡观顺着裴展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汪清池,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小心、有人。”
  作者有话说】
  嘻嘻,这里面出场了挺多人的,后面会一一交代的!混个眼熟就可以喽。
  第3章 赤漠负心汉
  ◎本草折衷落玄武,永结同心染血痕。◎
  方才他脸上的柔和消失不见,面上笼罩一丝冷峻。衡观将站在窗前的裴展轻轻拥入怀里,一个转身,用后背贴着墙面。
  裴展感到被扯进一处温暖的地方,听见衡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别动。”
  裴展照衡观所说,不敢轻易动弹,他感到衡观的臂膀充满力量,将自己嵌入怀中。
  衡观的卧房在后院的最东头,四周还种满了竹子,格外静谧隐蔽,再往东头就是悬崖,所以这里很少有人走动。这个时候还在后山头实在可疑。
  裴展屏住呼吸,果然听见了争吵声。
  “你背信弃义,你蒙蔽众人,你良心何在!”凄厉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是一位妇女的怒吼。
  “谁不想要大好前程,你……你再等三五年又如何!”
  “你让我等,好,我等了三年,我等的起,那你父母呢?我不要大富大贵,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你先回去。”男子说的决绝无比。
  “我告诉你,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我要告诉殿主。”
  “你不要逼我!”
  接着陷入了沉默,接着是清脆的“扑通”一声。
  裴展大喊一声“不好!”推开衡观的胳膊,快速的跳出窗子,拨开竹林,奔向玄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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