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意把帕子搭在架子上:“我这就去厨房找找。你看着三三,别让它乱跑,不然府上的帘子坏了、鸡鸭死了都要怪它。”
  雪意刚起身,就见三三仰头望着虚空。
  第3章 谢遇:他打小就漂亮
  雪意顺着小猫的视线瞧去,什么也没看到。
  他在三三脑袋上揉了揉。
  “你怎么盯着空气看啊?就在樊璃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厨房给你偷小鱼干。”
  “别吵,我在和谢遇谈事。”小猫漆黑的眼睛盯住那悬在半空的青年。
  青年肤色苍白,高冠大袖,袖下指节根根分明,黑色指甲尖如铁钩。
  他长了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皮貌,以至于那双泛着浓浓煞气的血眸都变了味,危险到了极致,倒有点妖异诡丽的意思了。
  这满身煞气的青年盯着樊璃。
  他不像其他厉鬼那样狰狞恐怖,一上来就要见血,杀掉仇人破障。
  却也不像普通的游魂那样无动于衷,他毕竟在樊璃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青紫色的掐痕。
  他在折磨樊璃。
  要是雪意不进来,他一定会把樊璃拽入梦境,掐着樊璃的脖子,在对方窒息时松开手,等对方缓过来又掐上去。
  他慢慢的折磨着樊璃,看着对方渐渐痛苦的脸,眼底却没有一丝喜色。
  “你怪怪的。”三三说道,“你折磨他,自己却一点也不高兴……你干嘛?”
  角落里的阴物小声道:“是见色起意,要亲嘴吧,这凑得也太近了。”
  “嘘——大将军不喜男色。”
  “那是生前,现在可是死了十年了,十年所有人都会变,鬼也会变,特别是男鬼。”
  三三咆哮:“都别说话,樊璃是我的!”
  谢遇在樊璃额上吹了口气。
  这叫鬼吹火。
  人的两肩、头顶各有一把阳火,这阳火是保护生人的屏障。
  若这三把火灭了,人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各路鬼物摆布玩弄。
  鬼吹火时,人的额头或者肩膀会感到一丝阴冷的凉意。
  樊璃额头发冷,伸手揉了揉。
  谢遇飘开,立在半空盯着他。
  “你要杀就杀,吹他的火做什么?”三三气急败坏,跳起来要打谢遇。
  那五方揭谛六丁六甲拿着敕令盾牌,齐齐现身护在谢遇左右:“退!”
  金钟大吕的洪音在屋中荡开,满地阴物捂着耳朵惨叫打滚。
  这就是战神的待遇。
  生前万人敬仰,死后万人供奉,连过路的神仙见了他都得以礼相待。
  小猫嗤嗤哼了一声,打不过就窝在樊璃身上。
  它不死心的替樊璃开脱。
  “樊璃没出过远门,也不会杀人,就算他娘亲对不起你,可是,他娘亲也死了十年了啊!你来这里破障是不是找错人了?别吹他的火了行不行?”
  谢遇垂眸望着小猫。
  他没找错人。
  先帝泰宁十年冬,樊璃母亲楚氏因助他退敌有功,被朝廷征召为平北将军,总控青、兖、徐三州军事。
  先帝泰宁十六年秋,正在陈留郡练兵的谢遇收到楚氏来信,获知魏国派五万兵马南下,连夜攻破五县。
  形势紧迫,谢遇收到消息后便带着三万精兵迎击魏军。
  然而消息有误,魏国为了杀他,实际上派了三十万人马围困边境!
  随行的三万士兵全部战死!
  谢遇负伤撕破包围圈,去徐州与楚氏汇合。
  然而徐州城门紧闭。
  那时谢遇只身站在高大的城门外,提着一把残刀与冲上来的敌军血战。
  整整一天,他一个人在那数万敌兵的围剿中厮杀,最后被三把长戟洞穿心口。
  他死后,楚氏立马出兵,与南康侯前后夹击。
  魏兵流水般退走,北方三个州郡失而复得,而谢遇倒在地上,尸骨被战马踏碎。
  如今楚氏死了,这冤孽,谢遇自该向她儿子讨要。
  谢遇没答复三三,他只俯视着坐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勾着脚趾在低空摸索,找到鞋子。
  他趿着布鞋,从床头边摸到纤长的铁盲杖。
  三三不停跟谢遇讲话,叫他走。
  樊璃闻声一顿,面向三三:“呜呜什么呢?雪意是去给你偷小鱼干,我可没气他。”
  他上个月把雪意气跑,三三就呜呜他。
  三三回他:“我在骂谢遇呢,他吹你阳火,我叫他不要吹。”
  樊璃杵着盲杖出去了。
  三三扭过头继续向谢遇说道:“你要不去问问城隍,也许你的障因不是樊璃呢?樊璃可乖了,他都不乱跑的。”
  谢遇看着那仰脸站在阳光里的少年。
  他不可能找错障因。
  障因就是血孽,谁欠自己的血孽越多,心口的怒意在碰到对方时就越汹涌。
  楚氏留下的血孽转移到樊璃身上来了,于是谢遇一碰到他,就恨不得把他撕碎。
  十年后的今天,他恨不得将樊璃挫骨扬灰。
  而十年前的每一天,他都希望樊璃无病无灾的好好长大。
  十年长么?
  不长啊。
  他一闭眼一睁眼就是一个十年。
  却不料十年间沧海桑田,再见面时,他们都面目全非了。
  谢遇闭了闭眼,感受着晨风撩过脸颊的冰凉。
  阳气随着太阳的升起渐至刚烈,阴气下沉,谢遇背上那片胎印没有足够多的阴气镇压,就又开始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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